褚逸还在思索盛迁衡话中之意,目之所及便已然全部被他侵占。
他微微后仰着脑袋,呆滞了片刻才开口:“陛下,莫要胡闹了,臣是男子怎么可能会成为祸国妖妃呢?”
盛迁衡挑眉,抬手抚上褚逸的唇,俯首拉近的距离,“我从不胡闹。”
褚逸不自觉紧张起来,不觉伸舌舔唇角,孰料竟触及盛迁衡的指腹。
仅一瞬二人都呆滞住。
褚逸挪开视线丝毫不敢望着盛迁衡,深怕不自禁被暴君的容颜蛊惑。
盛迁衡喉结滚动,眼前的褚逸是他自分化成乾元以来第一个标记的坤泽。虽未成契可对于乾元来说,已然将眼前的坤泽视为己物。
褚逸趁盛迁衡愣神之际,迅速挣脱开他的手,朝后撤了几步,“臣累了,可否先行告退?”
“你的身子即已恢复,也该为朕分担些事了。”盛迁衡将手背于身后,细细摩挲着。
褚逸点头。好说好说,只要不杀他一切都好说,“臣遵旨。”
盛迁衡见褚逸这数日时时出神,不免疑惑,“又在想什么?”
“臣这几日都同陛下一起宿在陛下的寝殿,臣未娶亲,陛下未纳妃,这于理不合。”褚逸欲试探暴君的态度,“臣想回臣的府邸住。”
盛迁衡刚重新拿起弓箭,听到褚逸的话语迅速一转身朝着褚逸拉弓,“真心话?”
褚逸盯着那箭头瞳孔不自觉震颤着,回话时尽可能冷静,“却为真心话,可若陛下不愿,臣愿时刻伴在陛下身侧,为陛下分忧……”
盛迁衡也想信任褚逸的每一句话,可自他登基以来褚逸仿佛变了个人……
他们相识十七载,初见时褚逸十二岁。那时褚逸为先太子的伴读,意外撞见了从冷宫偷跑出来的盛迁衡。
——
先太子为皇后所出,自视清高,直接将盛迁衡推倒在地,命令服侍的奴才:“把他带回冷宫!别再让他跑出来!晦气死了!”
褚逸盯着盛迁衡趴坐在地上,脸蛋灰扑扑的,整个人都脏兮兮的,着实不忍。
他趁着先太子未察觉之际,蹲下身子抬手擦了擦盛迁衡的脏脸。
盛迁衡年幼,只知眼前的哥哥是个好人,不似那冷宫里的人都不待见他……
他伸手抓住褚逸的手指,笑了笑。
先太子见状一把将褚逸拉起,叮嘱道:“别搭理他,一个宫女之子,到现在还未开蒙……”
褚逸盯着奴才将那小团子拎起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褚逸:“竟还未开蒙?看起来约摸四、五岁了。”
——
盛迁衡松开箭羽,箭矢飞速朝着褚逸靠近。
褚逸呆滞地望着盛迁衡,竟全然挪不动脚步。箭头擦着他的鬓发而过,耳侧闪过“嗖”的一声,几缕鬓发被箭风带起,飘飘洒洒落下。
褚逸的心跳早已凌乱,暴君这是试探他?
盛迁衡射箭的准头几乎箭无虚发,如若要杀他这一箭不会射//偏。
盛迁衡冷冷开口:“不怕?”
褚逸深吸了一口气:“臣不怕,陛下欲杀臣无需大费周折,一声令下即可。”
“你倒是看得透彻,吃透了朕舍不得杀你。”盛迁衡转过身脱下护具,“可朕不得不杀了你!”
褚逸立即跪地,眼前不由得一黑,“臣……臣不知哪里惹得陛下不悦……”
盛迁衡坐于练武场的凉亭下,拿起已然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楚爱卿并未惹怒朕,可世人皆令朕杀了你,我得给世人一个交代啊。”
褚逸双膝跪地,身躯微微颤抖着向前挪动着,他脑海中演练着各种话术,可开口时只剩下一句,“陛下,臣想活着……”
盛迁衡在这宫里生活了二十二年,受尽了旁人的冷眼,如今他坐在至高无上的皇位之上,却心无欢愉。
他禀退了所有人,“褚逸,你过来。”
褚逸抬眸,一点一点跪着挪到盛迁衡身前。
盛迁衡问:“想活着?”
褚逸点头:“世间百态,臣尚未尽览,不愿就此丧命。”
盛迁衡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答案,指尖敲击着桌面,“与朕无关?”
“臣当初与陛下承诺愿与陛下一同见证太平盛世。”褚逸努力回忆书中细节,可实在记载过少,“望陛下成全。”
盛迁衡:“你说愿为朕分忧?”
褚逸那还管得了这些,立刻承认,“自是愿意的。”
盛迁衡用扇子挑起盛迁衡的下巴,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今日早朝朕遇到两大难题。”
褚逸自是动盛迁衡递给他的台阶,接下话茬:“臣愿闻其详。”
“一则众臣上奏让朕杀了叛贼摄政王褚逸以绝后患……”盛迁衡拿过事先放在桌案上的两份奏折,假模假样地翻阅着,“二则前朝老臣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再三劝朕纳妃。楚爱卿怎么看这两件事?”
褚逸面带微笑,“臣以为纳妃是为了后宫子嗣着想,自古以来帝王广纳后妃,子嗣藩衍。先帝于陛下这个年岁时,已然有三位皇子一位格格。可陛下却后宫空虚……”
盛迁衡淡然一笑,“你只分析了纳妃之事,取你性命之事呢?”
褚逸支支吾吾起来,“这……陛下莫要再打趣臣了……”
“看来褚爱卿还是不懂朕心啊……”盛迁衡起身,“明日午时三刻刽子手已然备好。”
褚逸思来想去这暴君无非就是让他自己主动入他后宫罢了。
只要能活着,做个妃子又如何。
置于跑路之事以后再说。
他立即开口喊住了盛迁衡:“陛下,褚逸愿成为陛下的妃子。”
盛迁衡转身回眸,盯着褚逸的眼眸,“朕不娶心不诚之人。”
褚逸深呼吸一口气,“我是自愿的……”
盛迁衡了然,继而走回褚逸身前,将他扶起身,“既如此,褚逸这个身份用不得了……摄政王褚逸只会死在明日午时三刻。”
褚逸默然,这狗比皇帝非要纳他为妃直说不行,非要拐弯抹角的!害得他差点心脏病犯了……
“陛下,那臣该用何名讳?”
盛迁衡一把扯过褚逸,附身埋于褚逸的脖颈间细细嗅着,“朕自有打算。”
——
翌日,摄政王褚逸因意欲谋反,于午时三刻在宫门处斩。
褚逸自答应盛迁衡入宫为妃后,盛迁衡便通知了朝堂之上常常谏言纳妃的几位大臣,惹得老臣们个个喜笑颜开。
褚逸心想别开心太早,他一个男妃可不能绵延子嗣。
日后这奏折或早或晚会变成劝盛迁衡再纳能生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