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迁衡与褚逸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六,褚逸算了下还有大约不到二十多天的期限可以跑路。
虽然眼下早已与书中记载的情节大不相同,可待在暴君身侧总是提心吊胆的,不利于身心健康,跑路是迟早的事情。
褚逸此刻正站在暴君身侧,眼下正值晚春,褚逸拿着扇子替盛迁衡扇着风。
手腕早已酸涩无比,奈何抱怨不得。
盛迁衡将褚逸微乎其微的叹息声听得一清二楚,他抬手假意捏着山根,开口道:“头疼,替我捏捏。”
褚逸立即放下手中的扇子,稍稍活动了下手腕,他刚准备抬腿,下一秒便察觉左腿犹如被千斤重物压住,一丝丝麻意自脚底处蔓延而上。
他甚至来不及扶住桌案,便朝前扑去。眼看着身体逐渐倾斜,褚逸不免惊慌。
盛迁衡原本正合眸等着褚逸替他按头,耳侧动静不小。甫一睁眼,便瞧见褚逸即将摔倒。
他迅速坐起身,微微伸腿。
“嗷!疼!”褚逸的腹部结结实实地贴在盛迁衡的大腿之上。
盛迁衡抬手拍了拍褚逸的后腰,问:“才刚答应入宫为妃,便急着投怀送抱了?”
褚逸吃痛,腿依旧麻着,只得继续趴着。这狗皇帝居然拍他!
“陛下,不喜欢吗?”
盛迁衡的手并未从褚逸的后腰上挪开,掌心渐渐下移。
也不知是否为褚逸的错觉,他竟能感受到暴君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可明明他这一身衣物里三层外三层的……
褚逸立即站起身,虽然腿上麻意犹存,但与前一刻相比好受很多,他面对盛迁衡投以微笑,“陛下,还需要臣未你按按吗?”
盛迁衡再度合眸,靠在椅背上。
褚逸在原地站了片刻确认腿不麻后,才走到暴君身后,替他按头。
盛迁衡:“朕正在拟纳妃的诏书,褚爱卿想要一个什么位份?”
褚逸可不在乎这些,一来如今这后宫空虚只他一人,二开他也无意博得暴君宠爱,位份高低与否只不过是他活下去的一个名头罢了,“臣一切都听陛下的。”
盛迁衡继续道:“如若此次只给你封个答应或贵人,将来朕再纳其他妃子位份高于你,你便只得任人欺凌。”
褚逸自然是知晓的,他刻意稍稍捏起嗓子,故作委屈的模样:“陛下,臣还未入后宫,您就要纳别的妃子了?”
盛迁衡微微挑眉,拍了拍龙椅:“过来坐。”
“啊?”褚逸不解,他并未注意到盛迁衡的手所指,“坐哪?”
这只有一把龙椅……
要不然先前他也不可能站这么久替暴君扇风了。
盛迁衡再度拍了拍龙椅,“让你过来坐。”
褚逸挪步到盛迁衡腿侧丝毫不敢坐,“陛下,这是龙椅……臣不敢。”
盛迁衡默默点头,牵上褚逸的手,“那还有另一个选择。”
褚逸:“什么?”
盛迁衡拍了拍自己的腿。
褚逸瞬间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见暴君眉头紧蹙便抬手抚上他的眉宇,“陛下别老是皱眉,看着老气横秋的。明明陛下也才二十有二,业已及冠,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盛迁衡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将褚逸的手轻轻一丢,转而拿过书案上的笔,开口:“研墨。”
褚逸随即站起身,“臣遵旨。”
他拿过墨锭置于砚台中缓缓研磨着。
这是他又说错什么话了?怎么感觉暴君瞬间心情不愉悦了?对他甩脸子了?
他感受着指尖盛迁衡留下的余温着实不解。夸他年轻还不行了?
晚膳时盛迁衡都一直黑着脸,褚逸也不敢问。
是夜,褚逸沐浴完,简单披了件里衣和浅色的外褂便朝着床榻走去。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约摸着暴君也该进屋休息了。
他夜夜提早卧榻,一心只求早早睡去,如此便能忘却与暴君同榻而眠的恐惧。
可这日一直到三更半夜都未听见暴君的踪迹。
若桃听着褚逸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免开口:“小主,可是失眠了?”
褚逸坐起身,撩开床帘,望着禁闭的殿门,“是有些,点些安神香吧。”
若桃应下后,点上了安神香,继而蹲在床边问:“小主,可是在等陛下?”
褚逸摇头,他何曾等过盛迁衡……
可他今夜居然毫无困意,他可是有一夜安眠的睡眠质量的。
若桃又问:“那小主可是有心事?”
褚逸叹了口气,他唯一的心事便是如何逃出这深宫罢了,“若桃,你可知如何能离开这皇宫?”
若桃:“小主可是在这宫里待久了觉得无趣?”
褚逸再度躺下,“自是有的,有什么能出去却不被发现的方法吗?”
若桃听着褚逸的话语貌似并非想出宫游玩,似是想一个人离开?
“小主,您这话往后还是莫要再说了。宫妃如若私逃那便是要诛九族的,一旦入了宫上了册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褚逸抿着唇,看来只能在婚仪前跑路了。否则会连累“褚逸”的家人……
“若桃,你也下去歇息吧。”
——
褚逸接下来的时日被安排在景阳宫,一得闲便四处散步,他大致了解了宫内的布局,可却找不到一条能逃跑的通道。
若桃撑着伞跟在褚逸身后,“小主,天气渐热,这太阳晒得很,要不还是回去吧?”
褚逸摇头,他一直都是路痴,不多走几遍根本记不住路……
若桃:“小主,再往前便是冷宫了……还是绕着点走吧,里面的人疯的疯,癫的癫,就怕侍卫拦不住冲撞到小主。”
褚逸被迫停下了脚步,望着冷宫的方向,那便是盛迁衡受尽苦楚变成如今这幅暴君模样的根源地。
“回去吧,”褚逸默默转身,“我累了。”
这些时日,盛迁衡几乎从未出现在褚逸身侧,褚逸倒也清闲除了每日用膳、散步便也没什么事可做。
褚逸这些时日偷了件奴才的衣服藏于枕下,想着日后假扮奴才逃跑才能不惹人耳目。
距离婚期还剩十日不到,若桃布菜时不忍抱怨起来:“小主,这些送菜的狗奴才一定克扣了您的餐食……陛下才不来几日便这副模样。”
褚逸倒也不在意,只要别送来发霉发酸不能吃的便行,“无妨,有荤有素的。”
若桃气不过,陛下只不过数日未来那些势利眼的奴才便开始克扣餐食!他刚准备去闹,便被褚逸拦下了,“若桃,去打听打听这几日陛下都歇在何处?”
若桃这才行礼退下。
褚逸起身走到殿门外假意注视若桃离开,实则观察了一遍殿外无人看守。
他扒了两口饭,迅速换上太监服低着头走出了景阳宫。
他前些日子散步发现延禧宫内有暗道,虽不知通往何处,那也得尝试一番,如若正巧通往宫外呢?
他一路上默背着通往延禧宫的路线,低着头快步走着,眼看着还剩一个转弯便能走到。
褚逸余光中突然闯入步辇,惹得他立即掉头就跑。
大总管立即叫住了他,“跑什么!遇到皇上,还不快叩拜。”
褚逸只得跪地,刻意压着嗓子,“陛下万福金安。”
盛迁衡垂眸盯着那一小坨团在地上的身影,唇角上扬,“起来吧,哪个宫的?”
褚逸心怦怦直跳,他站起身头垂的极低,“奴才景阳宫的。”
他这什么脑子?怎么偏偏说了景阳宫?哪怕说个辛者库也好啊!!!
盛迁衡早就感受到了褚逸的气息。
按理说褚逸的雨露期已过,信香不会无缘无故发散出来,但盛迁衡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褚逸的气息,想来应当是二人的信香相当契合。
“朕正要去景阳宫一趟,带路吧。”
褚逸恨不得打自己嘴两巴掌,如若真带了暴君去景阳宫,他又不在,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身,不得不走在前头替暴君引路……
眼看着就要到景阳宫前,褚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应对暴君。
盛迁衡的视线则直勾勾地盯着褚逸,见他貌似后颈微微出汗,定是被吓着了。
他叹了口气:“朕突然想起养心殿还有事,你去通知你家主子,半个时辰后来养心殿一趟。”
褚逸缓了口气,“奴才遵旨。”
暴君的步辇渐行渐远后,他才敢抬眸望去。盛迁衡这是察觉是他,还是真有事走了?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会回景阳宫,换身衣服去养心殿!!!
褚逸低着头见景阳宫内无人注意到他的行踪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殿内,他刚准备脱下太监服,若桃便推门进来了。
两人都呆滞在原地,若桃立即转身关门。
若桃:“小主,您这是……?”
褚逸尴尬笑了笑,“若桃快来帮我更衣,陛下召我去养心殿。”
若桃大致也都猜到了,她拿过杆子上挂的衣服仔细替褚逸穿上,“小主,奴婢打听到陛下这几日都在养心殿歇息。陛下似乎这些天脾气不好,许是情//潮期到了吧。”
褚逸忙于整饬衣冠之际,草草听着若桃口中关于暴君行踪的消息。待衣衫整理妥当后,深怕误了时臣,步履挟风,终在半个时辰内赶至养心殿前。
待守门太监宣报过后,褚逸才进殿。
他按礼制跪拜,“陛下万福。”
盛迁衡见他额间溢出的微微汗珠,不禁唇角上扬,“爱妃请起,怎得出了这么多汗?”
褚逸挑眉,爱妃?这什么称呼?
“眼下天气渐热,臣体热爱出汗,陛下,召臣来此所为何事?”
盛迁衡抬手示意,一旁的奴才便将婚服呈了上来,“看看可否喜欢?”
褚逸见几个侍女手里拖着盘子,走到他身侧,他抬手抚过红色喜服,“布料柔软,刺绣精湛,这对鸳鸯可谓栩栩如生。陛下,臣甚是喜欢。”
盛迁衡将一旁的红盖头拿于手中,走到褚逸身前轻轻替其盖上,“朕今日在延禧宫门前遇到一个小太监,身形倒是与你颇为相似。”
褚逸的眼前瞬间只剩一片红,隐约能透过盖头看清暴君的身影,“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只是身形像臣罢了。”
盛迁衡用食指轻轻撩起盖头的一角,“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