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一直在打量混战中的小孩,年纪小,手长脚长,骨骼清奇,极品金灵根,当之门派千年不出世的天才,只是可惜是那个镜影带来的,不能完全当做门派内的弟子去信任。
对方显然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法术,全靠一身不知道怎么修炼出来的肉身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跟匹疯牛似的。
这样强横的体魄配上杀伤力无双的金灵,这孩子未来一定是同阶无敌鲜有敌手。
这样的孩子如果不能彻底收为己用,而今日又得罪透了...
李云心思百转,上去捉拿镜无策的几十个人已经全都被对方收拾完种进地里了。
镜无策食指擦了下鼻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老头,到你了。”
李云是门派里少数几个修为到灵斗境的,且是金灵根,可以说的上是门派里攻击第一人,他本来不想倚老卖老亲子动手,但着实是没想到这孩子防御太过逆天,以至于这么多人都没收服他。
李云说:“那我就先替镜长老好好教育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我呸!”镜无策用了灵力大声说道,“臭不要脸的李老头子,带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小孩子,打不过还要倚老卖老欺负我,看我小好欺负呗。”
这声音大得整个山峰都能听到,李云脸都绿了,他本来目的就不太纯,现在被人这么打脸,也就不再留手。
两人之间横隔了一个大境界,镜无策一个照面就被掀飞了数十丈,他引以为傲的肉身防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没了用武之地。
镜无策稳住身影凝视着面前的老者,他盯着对方周边飞舞着的金灵凝聚成的飞剑,他抬手召集自己身边的金灵,一杆,两杆,三杆,四杆金枪浮现在他身边,第五杆还在凝聚,当第五杆彻底成型的刹那,李云身边的一把金剑猝然破碎化成无数金灵飞向镜无策身边,眨眼间补齐了第五把金枪。
李云陡然色变,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孩。
五把金枪是镜无策的极限,他强压下愈发急促的呼吸,装作轻松的模样抬手,猛地他感受到什么,身边五把金枪瞬间消失。
“呜——哇——师尊你怎么才来——”镜无策扭头就往回跑,快成一道闪电撞进镜影的怀里,八爪鱼一样挂在青年身上,“他们欺负人——师尊——你要是再不来,你可爱的小徒儿只剩尸体了呜呜呜——”
这变脸速度看得下面所有人目瞪口呆,刚才那个又酷又拽又气人的熊孩子眨眼间变成了小奶狗,汪汪叫着就找主人给他撑腰了。
镜影被他撞得胸口一阵闷疼,却也没推开他,稳稳地接住人,托着他的屁股一步走到李云面前。
“弟子间的比试,生死胜负皆由他们自己的本事决定,你我不应插手。昨日是我徒儿胜了你徒儿,倘若哪天我徒儿技不如人输在其他人手里,我也不会去小辈那里倚老卖老。”
镜影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抱着镜无策进了院落,手一挥,护山大阵开启,所有非影峰的人都被阵法光芒弹了出去。
镜无策抱着镜影的脖子,扁着嘴,不太高兴师尊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镜影想把镜无策放下,撕了半天没把这牛皮糖从自己身上撕下去,就只能由着他挂自己身上。
镜影走到太师椅前坐下,镜无策便顺势大张着腿坐在对方腿上,与他面面相觑。
镜影替他将散乱的鬓发夹到耳后:“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我不能亲自动手杀人。”
镜无策惊讶地瞪大眼睛,没理解他的意思:“啊?”
实话不能说,镜影便撒了个谎:“道灵体,不能杀人,否则会失去亲近大道的天赋。”
听到这话的镜无策同情地看向他:“这么可怜啊...”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又问:“所以你才收了那两个当你侍从?”
“下属。”镜影纠正这个醋包,“原因之一。”
“那好吧。”镜无策大度地咧嘴一笑,“那我原谅师尊了!”
“我还得感谢你不计较是吧?”镜影好笑地给人翻了个身,伸手解了他的发带,以指代梳给人扎头发,镜无策配合仰起头,没一会又嚎起来:“疼疼疼,痛痛痛,师尊轻点!!!”头皮紧得他眼睛都被提起来了!
小孩挣扎着从镜影的腿上下来,自己飞快地扎好头发拿起发冠竖好,做完这一切后他哀怨地看了师尊一眼。
和几十个人混战都没受伤,让师尊扎个头发还被扯下来好几根,他找谁说理去!
镜影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哪有这么疼?”
镜无策撇撇嘴:“你说呢?我给你扎一个你不就知道了?”
镜影忙推了他一把:“没大没小的。”
镜无策嘀嘀咕咕:“你也没有大人样。”
“嗯?你说什么?”
镜无策心虚,蹲下来抱住他的腿:“没说什么。”
镜影点他额头:“方才你们大战我也看了,知道自己的缺点吗?”
镜无策:“我哪有缺点?”
镜影:“。。。”
镜无策老老实实:“每次一急眼就没有招式没有章法....”
“你这不是知道吗?”
镜无策不以为然:“那也没办法,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且不好改。
流浪的那些年,哪有什么武器给他们,每次生死搏斗,哪个招式致命就哪个,哪个招式有效就用哪个招式,完全没有任何花招,以至于现在每次跟人切磋着切磋着到最后就喜欢用拳头解决...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时候才八岁,对面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为了抢一间能避雨的茅草屋。
绝对的体型差前他一直被压着打到几乎断气,好在最后一刻对方也力竭并且以为他死了,才被他找到时机反扑,一口死死咬住对方的咽喉直到他咽气,血都凉了才松口。
第一次杀人,普通人该有的惊慌害怕他通通没有,但他记得咬断大血管时候滚烫的血喷在脸上的黏腻触感,呼吸间全是铁锈味,世界都是红的。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看到底,他将那个十三四岁少年的结局当成是自己的结局,雨过后他在茅草屋后面挖了个坑,将人草草埋了,盖上厚厚一层枯草。
他在草堆前放了块石头,做了个简易的墓碑。
他在这个简陋的坟前站了会,天上又飘起雪粒子,不知道这个冬天又会死多少他这样的人。
八岁的小乞丐眼神空洞地看向天空,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