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镜影打断他的思绪。

小孩踌躇一会，忐忑地问：“如果哪天我做了让师尊不高兴的事，师尊您会杀我吗？”

镜影没有心理准备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比如？”

镜无策试探地问：“抢您的法宝，丹药？”

镜影：“。。。”

镜影：“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用不到抢。”

镜无策动容，他垂下头继续问：“那抢您的道侣？”

镜影：“。。。”

镜影这次是真的沉默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你能抢走算你的本事，我不生气。”

“哦。”镜无策小声说，“看来师尊和师娘感情很深。”

“不深。”镜影打断他，“他恨我恨得要死，死都不愿和我在一起。”

镜无策猛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镜影与他对视，镜无策还没长开的凤眸还不太明显，透着天真无邪的意味，现在这样讶异地瞪圆了，倒半分没有那人该有的样子。

镜影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们不会走到生死两茫茫的地步。

“那您为什么？”镜无策问，“他是不是已经...”

镜影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幽黑的瞳孔如枯井般平静深不见底，又如汪洋大海般波澜起伏，全是镜无策此时看不懂的情绪。

师尊好像很难过。

那就...

抱抱他吧。

镜无策想起凡间匆匆瞄过的戏台子演过的场景，他站起身走到镜影身边，将师尊的脑袋抱进了怀里。

他还有其他想问的，比如如果哪天他想杀师尊师尊会不会杀他，或者哪天他要抢师尊其他在意的东西师尊会怎么惩罚他...很多，他的野心很大，大到连自己都恐惧。

但在这个刹那，都没有去抱抱师尊更重要。

师尊的难过让他也觉得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尊低落的情绪也能影响到他，他为此心跳得速度不正常。

他想到了初见时那个傍晚，他也是这样哀伤地看着自己，那样风流多情的一双眼，却那样悲伤荒凉。

镜影听到对方胸口传来的急促如鼓点般的心跳，他推开人，抬头看他，看了会，突然笑了。

镜无策被笑得心跳加速，不自然地嘴硬：“看...看我做什么？”

镜影说：“常用的法术你还是得多练练。”

镜无策心里偷偷松口气：“哦。”

“御剑术，引力术这种最基础的法诀，我记得青玄派应该是有的，你示范给我看看？”

镜无策身体马上绷紧，顾左右而言他：“师尊，我突然想到今天的修炼还没结束，我先去修炼了。”

镜影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不着急。你能凝聚五把金枪出乎我的预料，现在先凝聚一把长剑给我看看？”

镜无策老老实实地凝出把飞剑，横在两人之间。

镜影继续指挥：“站上去。”

镜无策跳上去，原本距离地面几尺的飞剑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小孩面露尴尬。

镜影点头：“不错，现在指挥这柄飞剑绕那棵树飞三圈。”

镜无策苦着小脸，但还是照做了，只不过力不从心，飞剑晃晃悠悠跟喝醉了似的，勉强飞到树前，然后一头扎进树身，拔不出来。

镜影抚掌：“真不错。”

敏锐觉察到不对的小孩刚跑出去没三步，就被镜影拎着后衣领给抓了回来，镜无策一个滑跪紧紧抱住青年的两条腿：“师尊，师尊，消消气，您先听我解释。”

“嗯。”

“御剑术没我跑得快，师兄弟们都追不上我两条腿跑的！所以我觉得没必要！”镜无策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引力术控物速度慢，力道也小，还没我直接拿着枪冲过去的杀伤力大，所以我没练。”

镜影慢悠悠地说：“所以你觉得自己做得对？”

镜无策顿了顿，点头。

镜影抬手给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偷懒还有理了。”

镜无策不服：“师尊您好意思说我，您不也是？我从来就没见你御剑过，也没见你动手和谁打过，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然之前看到镜影招来雷电对抗那个不知名老头的事儿他镜无策肯定不说，最起码这刻是不会说的！

镜影：“。。。”

镜影：“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镜无策下巴一抬，非常骄傲：“我只有您一位师尊！”

镜影：“。。。”

镜影突然觉得心有点累，他盯着对方那亮晶晶的眼睛片刻，摆摆手：“算了，你继续修炼吧。”

现在的镜无策喜欢近攻，那他就多给他准备些炼体的术法吧，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今天李云的事他没放心上，一个灵斗境的长老而已，得罪了就得罪了，想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把白辰和林笙笙派出去陪在镜无策身边，陪他上下学。

林笙笙和白辰是四代弟子，入门的时候因为天赋不行进了外门，被某个二代收为记名弟子，而过去那么多年，那个“师父”在某次师门试炼中出了意外身死，所以他们就是自由人了——才敢另寻主子。

他们那个便宜师父死后，他们几十个师兄弟们瓜分了他留在院子里的法宝丹药，他俩因为身份低微一直做着贴身伺候的活，也因此近水楼台，先一步拿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包括两颗一级洗髓丹。

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有市无价，哪怕是最低的一级，也足够当时刚能引气入体的俩人用了。

服下丹药的俩人体质改善，后来就跟上同入门的内门弟子修为，宗门内部比试他俩锋芒初露，收进内门，但没拜师。

说起来，林笙笙和白辰是邻居，自小一起长大。

林笙笙家里独女，性格养得骄矜，却聪慧非常。相比之下那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的白辰则更加娇俏雌雄莫辨，也少了份灵动。

因为林笙笙大白辰三岁的缘故，从小没少欺负白辰，骗他吃辣椒吃自己剩下的饭什么的。而拜入仙门后倒变了，变成了护着他。

其实入仙门也是他们不得已为之的。

已经记不太清了，百年前的事了。记得那年洪水滔天，饿浮遍野，他们的父母为了保护他们都被洪水冲走，留下俩小的相依为命。

而洪水过后又一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吸引了不少鬼修，青玄派就派人出来处理这事儿，然后看到他们。

正好碰上招新的日子，那个女符修就给他们指了条路，他们便来到了青玄派，阴差阳错地拜入仙门，一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