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飞云诀？”易简眨巴几下眼，凑过头去，“你想知道九霄飞云诀的传闻？”
向霄远脸上抹了黑灰，头上戴了斗笠，还披了条不知哪里找来的披风，鬼鬼祟祟地说：“对，我想你一定知道。”
悦来客栈，向霄远和易简坐在角落一桌，低声谈论。
“没错，我知道，”易简点头，“但不对啊，你一点都不清楚吗？你可是九霄飞云诀的所有者啊。”
“或许我以前知道，但现在，”向霄远耸了下肩，摘掉斗笠，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实话实说，我头上受了伤，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易简看了看向霄远的后脑，肿块依然可见：“原来如此。这传闻也不是什么秘密，你问别人一样能知道。”
“但我看很多人都不清楚。”
“嗨，只是时间久了，很多人都不提起，所以年轻一辈大部分都不知道罢了。这件事还得从先皇宁德年间说起……”
*
持秋堂客房。
“宁德十六年，一个名叫高凤人的小商贩，靠香粉生意起家，在短短几年间就挣下了泼天的家业，却又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本《九霄飞云诀》。”祁山派左长老悠悠讲述。
长孙连云问：“一个商人？留下了武功秘籍？”
左长老摇了摇折扇，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高凤人不仅是个经商奇才，更是个痴情种子。据说他对一位武功高强的隐世大能一见钟情，后来，这高凤人更是抛下一切与他双宿双飞，这本武功秘籍，就是那位大能修炼的功法。”
长孙连云叹道：“事业成功，爱情成功，就连留下的东西也是传闻，果真是一代奇商。”
左长老摇动的折扇停住，赞同道：“是啊，人生在世，当留下一二痕迹。”
*
持秋堂主厅。
龙堂主：“当年江湖还曾兴起一阵找寻秘籍的热潮，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本秘籍居然出现在了童子镇这个小地方。”
程延枫疑惑道：“但是，我看那本书并不像很古旧的样子？”
“或许是保存完好吧。”龙堂主猜测。
程延枫肯定道：“保存并不好，书页折角、破损、油污都很常见，甚至向大侠都是靠油渍形状确认书籍的。”
“这……”龙堂主不确定了，“莫不是他不知道秘籍的来历？”
程延枫：“以前他知不知道不清楚，但他现在肯定是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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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记得秘籍从哪来的？”易简一边剥毛豆，一边问。
“就说我失忆了呢，”向霄远苦恼道，“我完全、根本、丝毫不记得。”
易简攒了一把剥好的毛豆，一下倒进嘴里，大口嚼了嚼，咽下去才说：”可惜了。传闻里说，这功夫是绝顶厉害的内功，若是练到第九重，便能通天彻地，肉身成仙。”
“这么厉害？”
“你信？”
“我不信。”
两人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举起茶碰了下。
向霄远眸光微闪，说：“这传闻也是可笑，连成仙都编出来了。不知关于这本书还有什么古怪传言吗？我也乐上一乐。”
易简搓了搓下巴，眉毛扬起，兴致盎然道：“还真有。”
“哦？”
“我刚刚说过，这高凤人是个奇商。”
“对。”
“他的所有财富随着他的失踪，一夜之间也都消失了。”
“是。”
易简把胳膊肘撑在桌上，半个身子都凑到向霄远前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就不好奇他的财富都去哪了吗？”
向霄远也凑了过去，头碰头，小声问：“去哪了？”
“据说，高凤人把他的财宝全都藏了起来，而这藏宝之地的线索，就在那本《九霄飞云诀》里面。”
向霄远心中一震。
原来，这书还是个藏宝图？
财帛动人心。师父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怕我被杀人越货，才让我烧了这书？
向霄远摸了摸自己羞涩的荷包。
师父，你糊涂啊！若真有财宝，为何不取来买柴买肉，大家一起吃顿荤的多好呀！
”不过这也都是大家瞎传的，”易简吐了口茶渣，这野茶滋味酸苦，着实难喝，“高凤人的商铺、田产、房舍等等，当年都是实打实处理了的，据说现在的连化陈氏，哦，就是昨天那位青蚨剑陈少侠他家，就是接了高凤人的两条商路，才能迅速发展壮大起来的。”
见向霄远神色莫名，易简又说：“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找我来问这些事？你不是住持秋堂里面，找他们不是更方便？”
向霄远回过神来：“我哪儿敢啊，他们家大业大的，万一再给我把书扣下了怎么办？可不好招惹他们。你看到我书的第一眼就眼神不对，肯定是知道什么的，找你没问题。”
“持秋堂一贯方正处事，明义判公，你倒也不用担心。”
“名声这种东西可不好说，真真假假的。”
易简听了，大笑两声：“说得好。”
两人又端着茶水碰了一下。
这时，一群孩子从外面街道跑过，守卫当铺现场的持秋堂弟子小心警戒着，确保没人会掉进洞里。
孩子们边跑边唱：”江湖乱，争不断，巴掌大的武功金不换……”
童声传进客栈，两人都顿了一下。
“咱们聊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认识认识，”向霄远放下茶杯，抱拳道，“在下向霄远，想不起来是什么门派的。”
易简还了一礼：“在下易简，现在没门没派，只想游遍大曦，听奇闻，知轶事。”
“好志向啊！”向霄远赞了一句，“想来易兄应该走过很多地方吧？”
“很多不敢说，也就走了大曦三分地吧。”
“那可太好了！不知易兄知不知道‘明山’这个地方？”
“明山？”
“对，明山！”
易简皱着眉思考，向霄远大睁着眼期待。
“明山啊……明山……对了，从这里往东走，也就两天的脚程吧，有一座山就叫明山。”
向霄远大喜：“当真如此？只要两天脚程？”
易简肯定道：“没错，我来的时候路过那里，还和当地老乡聊过天来着。”
稳了！只要去明山把秘籍烧了一埋，一切就都办妥了！
向霄远心中激动，不由喊道：“小二，来，给我们加菜上酒！”
*
夜深月华浓，清风散九州。
消息传播起来就像风一样，既快又广。
“你说什么？九霄飞云诀现世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功，就算咱们不学，也多的是人想学，先搞到手绝对不亏。”
“高凤人的藏宝图当真在里面？”
“功夫好不好谁也不知道，但高凤人当初有多富，那么多人可都见过，真要是能找到他的财宝……”
“不管怎么说，能拿到《九霄飞云诀》就是身份的象征，在江湖上打响名气的机会来了！”
……
为武功，为财富，为名声……不论什么缘由，这天夜里，大曦朝自西而东逐渐火热，无数人把目光聚集到边陲小镇童子镇上。
极渊阁。
咕咕，咕咕。
传信的鸽子被人握住，在看到鸽腿上传信筒红色的花纹后，这人立刻收回要去解信筒的手，急忙抓着鸽子向里跑去。
红色花纹，在极渊阁里代表最高等级的信息。
信鸽被直接呈到了阁主手里。
幽幽烛火中，阁主多半张脸隐在黑暗里，他慢条斯理解下传信筒，拿出那张小小的信纸。
“九霄飞云诀？这东西居然是真的？”
又片刻后，阁主轻声说：“南门鸢出来了吗？叫她来见我，这件事我亲自吩咐。”
屋内不见他人，但窗口却刮过一阵风。
阁主的手指在桌上一扣一扣的，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门被敲响了。
阁主动也没动，只是说：“进来。”
门开了。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干脆的单膝跪地，低头行礼，束在脑后的长长墨发从侧面垂了下来：“南门鸢见过阁主。”
这声音清脆淡然，听起来不带一丝感情。
“阿鸢，你来了。”此时，阁主声音分外柔和。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南门鸢身前，和善地扶起人来，“你看看，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一等一的好孩子，是咱们极渊阁的功臣，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用如此守礼。”
“南门鸢不敢。”人虽站起来了，但头还是低着。
阁主不悦道：“怎么，是觉得我这次罚的不对？心里有怨言？”
“不敢。”如此，头抬了起来。
却是个瓜子脸、丹凤眼的女子。
阁主眉眼弯着，声音却冷着：“阿鸢，你要明白，咱们是杀手，最不可取的就是心软。你这次放了个孩子，焉知他长大后会不会找你报仇？不过还好，我已让小毛善后了，你之后可不能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了，知道了吗？”
南门鸢一动不动地听着，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在最后应了声”是”。
似是很满意南门鸢的反应，阁主坐回去，把小小的信纸向前推了推：“这次有个新任务，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看看吧。”
拿起信纸，南门鸢看向上面的蝇头小字——童子镇，杀人取书《九霄飞云诀》。
阁主：“九霄飞云诀的消息只怕满江湖都传遍了，想要夺书的人绝对不少，此次任务怕是不易，可要给你多派几个帮手？”
南门鸢：”不用，都是累赘。”
阁主哈哈大两声，说：“我就知道，只有你能如此利落地接下任务。去吧，好好干，干成了回来，我让你妹妹来玩半个月，可好？”
南门鸢脸上这才有了波动，一双眼中透出些许的不敢相信。
阁主收了笑容，轻声说：“我说过，好好干，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南门鸢深吸一口气，再次单膝跪地，低头行礼：“南门鸢明白，必定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