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叙音连连后退,不停地摇头。
寒霜冷笑一声,脱下了外套,露出了手臂。
“我根本不认识你哥哥,更不存在勾丨一说。”
祁夜聆走上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寒霜身上。
寒霜俯视着何叙音,好像在看一个垃圾。
何叙音愣了一下,顿时火气冲上大脑,走上前抬手正要落下去,被祁夜聆抓住了。
“何叙音!”
祁夜聆的制止,让何叙音看明白,她向着谁。
“阿聆,是你说啊……”
何叙音试图再挽留什么,祁夜聆摇了摇头。
她大致看明白了,也听明白了她们的话。
霸凌寒霜的人,就是何叙音找来的,而且足足两年。
“如果我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而且你也误会我了。”
祁夜聆咬了咬唇,挣扎着。
“即便是家人,也要明是非,阿音……你不懂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炸弹,将何叙音炸的体无完肤。
何叙音知道,这是祁夜聆最后一次这么亲密的喊她的名字。
祁夜聆给封策打了电话。
“师兄,我这边出了一点事情,你有没有空?”
封策那边很安静,应该是进了房间休息。
“啊?没事,怎么了?你还好吧?”
祁夜聆沉默,她现在的情况也没比那两个人好到哪里去,心脏还是隐隐作痛。
她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道:“没事儿,就是还是很不放心何叙音一个人回去,你能来接一下吗?”
封策皱眉,口吻带了些训斥:“你们就是胡闹,那么小你喝什么酒?出事了我和师父怎么和你父母交代?现在在哪儿?我去接她。”
封策嘴硬心软,祁夜聆说了两句好话,哄着封策来接了她。
全程,祁夜聆都握着寒霜的手。
何叙音麻木的跟着二人进了酒店大厅,在沙发上坐着,祁夜聆身上穿着寒霜的那件外衣,有点小,勉强挤进去。
从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两杯奶茶,简单热了一下,递给二人。
何叙音沉默,双目无神的接过来,正要拧开,发觉祁夜聆已经帮她拧开了瓶盖。
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泪水滴落。
“呜……”
呜咽声悄悄从口中流出,何叙音死死咬着嘴唇,弯着腰,将自己埋了起来。
祁夜聆沉默着,坐到寒霜身边,抱住了她。
“对不起……”
是她的错,如果当时她再多问一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无心的一句话,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寒霜脸色还是很白,靠在祁夜聆怀里。
她知道的,祁夜聆无关此事,就算没有她的那句话,何叙音还是会这么做。
她只是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支持她想法的人,把那个人当作精神支柱。
“没事……”
祁夜聆紧紧抱住寒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没事?
被强丨奸,父母离去,被霸凌两年。
可她依旧很坚强。
祁夜聆任由自己的泪水滑落。
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不多问一句?为什么要自视清高以为自己很了解,以为自己在帮助别人?
她一直在给她造成伤害啊!!
祁夜聆好像掉进了黑洞,自责与悔恨包围了她,让她不禁回想起了前世。
那时的她已经习惯这些,不像现在。
寒霜嘴角勾了勾,但那不是笑容,她拍了拍祁夜聆的后背,示意她起来。
祁夜聆哽咽着,起身看着寒霜。
她温柔的看着自己,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手扶上自己的脸颊,是被何叙音打的地方,还有些红肿。
“疼不疼?”
她温柔的问,祁夜聆不懂,只能摇头。
“霜霜……别害怕……”
有她在了,谁也不能在欺负她了。
如果说一开始对她的好只是出于上位者的怜悯与疼惜,后面的温柔也只是对待朋友的好,那么现在,这些都将转变为愧疚。
她想补偿寒霜,可是寒霜失去的,她永远不可能弥补。
封策到的时候,何叙音坐在沙发上,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
“这是……怎么了?”
封策懵逼。
祁夜聆站起来,叮嘱了封策让他好好把何叙音送回去,随后便带着寒霜回了房间,也没留下一句话了。
封策看了看何叙音,挠了挠头。
什么啊???
他是免费劳动力吗?
但是看何叙音那状态,自己回去真的太危险了,封策长叹一口气,认命的抱起何叙音。
“好了好了别哭了,阿聆欺负你了?过后师兄帮你教训她好不好?”
他只是哄她而已,祁夜聆不可能欺负她,她欺负祁夜聆还差不多。
何叙音靠在封策怀里,摇摇头。
“师兄,我犯下了一个不可能被原谅的错。”
封策这回没说话。
言多必失,不要回答一个正处于悲伤情绪的人的话。
劝是没有用的,这需要她自己去领悟。
封策抱紧了何叙音,不让她掉下来。
“想不想吃什么?”
封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话,但是何叙音都没有回复。
寒风萧瑟,大雪纷飞,路灯让雪花有了轨迹,落在地面渐渐积起厚度。
祁夜聆感觉有点恶心反胃,回到房间之后,冲进卫生间就开始吐。
呕吐声从卫生间传来,听的人心都在颤抖。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可即使是这样,寒霜还是觉得很冷。
眼眶酸酸的,寒霜吸了吸鼻子,拿了水进了卫生间。
祁夜聆趴在马桶旁,额头抵着马桶边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粗喘着气。
空气里弥漫着怪异的味道,祁夜聆听到寒霜进来了,努力抬了抬手,按下了冲水键。
那味道其实并不大,大概是她没吃什么东西的原因,喝了很多酒,还有一些酒味。
寒霜走过去,把水递给祁夜聆。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不干净的一幕。”
祁夜聆嘴角勾了勾,但那笑容实在称不上好看,眼眶很红,整个人都很憔悴。
寒霜蹲下来,与她平时,盯着那双满是苦涩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的,我满身是垃圾的时候你不也抱我回家洗澡了吗?”
那个才是真正的肮脏。
满身的味道令她作呕,汤水与烂水果发酵在一起,垃圾的碎片夹在头发和衣服里,身上满是污秽,比乞丐还要脏。
祁夜聆呼吸一滞,眼中蓄了泪。
“对不起……”
她哽咽着,因为刚刚呕吐过,喉咙被胃酸伤到,声音不太好听,却无比让人心疼。
寒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怎么啦?”
寒霜故作轻松,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把耳饰拿了下来。
可是她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祁夜聆陷入了自责的漩涡,被吞噬,被撕碎,然后组成了前世的那个她。
“对不起……”
祁夜聆将自己缩起来,头埋进膝盖,抱紧了自己。
空气渐渐稀薄,寒霜只感觉心中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压着她,没有一丝空隙。
呼吸的权力被剥夺,等待的只剩下死亡。
寒霜用力抱紧祁夜聆,“没事……没关系……”她试图安慰她,但不知道真正安慰的是谁。
是自己?还是她?
寒霜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两年的地狱生活让她麻木,感觉不到温暖,祁夜聆是她最后的光,可是这束光的源头竟是霸凌者的后盾。
寒霜明白的,这不怪祁夜聆。
但祁夜聆没办法原谅自己。
好冷……好冷……
释怀这个字需要用一生来做到。
寒霜扶着祁夜聆回到了床上,祁夜聆沉默着,抬头看她。
“霜霜,你现在……想要什么?”
她乞求一般的看着她,那双深情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更加勾人心魄,寒霜顿时感觉一阵悸动,但不知是因为什么。
“阿聆?”
寒霜疑惑地问。
祁夜聆咽了咽口水,握住寒霜的手,放在心口。
“我答应你,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站在你身边,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为你做。”
她求一个弥补的机会,可是祁夜聆知道,无论什么都不可能弥补寒霜的失去。
寒霜沉默着,她试图从祁夜聆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那双青色的眼眸里,她看不清的看不懂的东西有好多好多,她根本没办法将这些归结成什么。
寒霜不想要求祁夜聆为自己做什么,她不需要那被束缚住的陪伴,如果不是祁夜聆心甘情愿的,那就算得到了也不是她想要的。
两情相悦?
寒霜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此刻种在了心底最深处。
“阿聆,没关系的。”
寒霜摇摇头,轻轻抱住了她。
祁夜聆咬着嘴唇,力道之大,被咬的地方的周围都开始泛白。
寒霜明白的,她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
因为自己付出的太多,对方就会因为愧疚而将自己摆在下位者的位置,乞求对方提出一点什么要求,以此来平衡自己心里的愧疚。
寒霜眸子晦暗不明,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只是曾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身处黑暗的那种感觉,便养成了那样温和怯懦的性子,但是黑暗入侵了灵魂,她太渴望一个人的温暖,所以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她也会用尽手段来抓住。
祁夜聆抱着寒霜,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想尽可能的弥补她。
两年霸凌,痛失亲骨。
单是看这四个字,都能想象到她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