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的刹那,何叙音冲了上去,抬手的那一刻,祁夜聆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上前挡住了何叙音。
“啪!!!!”
那一巴掌的声音,回荡在冰天雪地中。
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祁夜聆的酒几乎醒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聆!!”
寒霜连忙下了两个台阶,扶住祁夜聆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清晰的巴掌印印刻在她的脸上,红肿了起来。
何叙音粗喘着气,睚眦欲裂,死死咬着嘴唇瞪着寒霜,在看清是祁夜聆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只手还停留在半空。
“我……”
风还在吹,寒意涌上心头,不知为何,何叙音竟觉得绝望。
祁夜聆稳住身子,下意识捂住脸,冰冷的空气中,唯有那半张脸是火辣辣的。
嗯……还挺暖和,就是有点疼。
寒霜顾不得其他,弯腰沾了一把地上的雪,然后拍干净,拉开祁夜聆的那只手,将自己冰冷的手贴在她脸上。
“是不是很疼?”
寒霜满脸心疼,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脸,感受到那温度,只觉得心都要裂开了。
为什么……
祁夜聆眨眨眼,恢复了清明,微微摇头。
“没事……”
说罢,祁夜聆看向一旁的何叙音。
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愤恨,看向自己的眼神还夹了一丝后悔。
“你怎么了?”
祁夜聆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一些,可是心底的疑惑和愤怒让她没办法保持平常的冷静。
何叙音回过神,指着寒霜,几乎是绝望的喊:“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祁夜聆没多少耐心了,抓住寒霜的手,冰冷的看着何叙音。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打她?”
何叙音惊恐的后退了两步,恍惚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呼吸一滞,祁夜聆下意识拉了一把,何叙音便扑在了祁夜聆怀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茉莉花香味,很凉,还带了一丝丝酒味,分明是让人陶醉的味道,为何如此催泪?
何叙音在被祁夜聆拉到怀里的刹那,放声大哭。
“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她就是个贱丨人!她不干净,她很脏很无耻没下限,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祁夜聆松开手,想后退,但是何叙音紧紧贴着她,泪水浸透了她的衣服。
哭的一颤一颤的,好像要昏厥过去。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在无尽的寒夜之中,如同厉鬼的哀鸣。
寒霜站在旁边,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主角们虐恋情深。
隔绝了万物,这比任何冬季还要冷的一天。
祁夜聆不耐烦,她听不清何叙音在说什么,哽咽的哭声模糊了所有的肮脏难听的字眼,却也让祁夜聆更加不耐。
她回头,看向面如死灰的寒霜,心底莫名一痛,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何叙音。
何叙音已经完全没了形象,妆容哭花了一脸,双眼猩红,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
“何叙音,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打她?”
祁夜聆彻底冷下了脸。
何叙音几近绝望,崩溃的喊:“不是告诉我家人是最重要的吗?那个女人两年前勾引我哥让我哥入狱,不是你告诉我应该不顾一切为了家人的吗?”
呐喊声直戳进祁夜聆心底,冰冷的如同地狱。
祁夜聆僵住,脑海顿时浮现了一个画面。
祁夜聆十二岁的时候,在师父那里学习,何叙音刚拜师不久,一直很粘着祁夜聆。
偶然的一天,她没来上课,祁夜聆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是……
一连一个月,都没有见到何叙音的身影。
祁夜聆不禁感到奇怪,问了师父师兄,皆是不知。
何叙音回来的那一天,是个雷雨天。
祁夜聆在练琴,因为有一个音总是弹不好,师父叫她练上二十次。
何叙音站在祁夜聆身后,祁夜聆还不知道,正想起身去拿杯水喝的时候,撞到了何叙音。
“你这么没声啊?”
那个时候,祁夜聆还和何叙音差不多高。
何叙音脸色不好,双目无神,僵硬着抬头,张了张嘴。
祁夜聆无奈,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
温热的茶水在掌心,冰凉的手终于回了一点温度,何叙音眼里有了一点点光。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孤独的人,坐在那里形单影只,不复往日活泼,看着就很可怜。
祁夜聆无奈,起身,给她弹了一首曲子。
悠扬婉转的琴声回荡在长廊,外面的雨落是自然的伴奏,轻轻的滑进了何叙音的心底。
何叙音看向祁夜聆,眼底浮现一丝光芒。
“阿聆,你今年年末是不是要过十二岁生日了?”何叙音突然说话。
祁夜聆没有停,继续弹琴。
“嗯。”
青衣飘渺,像是山林里的薄烟,在烟雨蒙蒙之中消散在天际。
何叙音轻轻的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
“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阿聆很成熟啊。”
祁夜聆没有回答,继续弹琴,伴随着廊外雨落,她显得格外清冷。
何叙音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好像……好像有什么……
一曲毕,祁夜聆坐到了何叙音身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好点了吗?”祁夜聆轻声询问。
何叙音抿着唇,低眸看向茶杯,茶水倒映着她憔悴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活力。
她还是没有说话。
祁夜聆静静的陪在她身旁。
突然,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阴暗的天空,两秒之后,传来了雷声。
何叙音突然抬头看向祁夜聆。
“阿聆,你会为了家人不惜任何代价吗?”
她像是在问,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祁夜聆不知道何叙音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淡淡道:“为了我爱的人,我当然会不顾一切。”
这句话,在两年之后的某一天,正中眉心。
祁夜聆怔怔地看着何叙音。
寒霜伸出手,抓住了祁夜聆冰冷的手。
“阿聆?”
她们在说什么?
还没等祁夜聆回过神,何叙音指着寒霜,眼中的愤恨几乎要喷出来。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哥哥根本不会进监狱!!你为什么要勾丨引他?如果不是你,我哥哥早就上了大学!!!”
何叙音的哥哥,何续声,祁夜聆听过他,是何家长子,将来是会继承家业,何家父母对他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寒霜面色惨白,后退了一步,好像回到了那一个晚上。
“我不是……我没有……”
寒霜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何叙音。
何叙音双眼猩红,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你怎么还活着?你应该去死为我哥哥赎罪!!!”
此话一出,冷风呼啸。
“何叙音!!”
祁夜聆再也绷不住,抓住何叙音的手,死死的看着她。
“把你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祁夜聆只能死死咬住牙关,绷紧了身体不让自己因为冲动而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愤怒与懊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祁夜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压下那蠢蠢欲动的魔鬼,她死死抓着何叙音的手腕,却在她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松开了手。
何叙音眼里的委屈和愤恨,寒霜看向自己时的无助和绝望,让祁夜聆掉进了前世的漩涡。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样的事?
何叙音收回手,拉住了祁夜聆的衣袖,乞求道:“阿聆,你不要在管她了,这是你说的,是你说的,要为爱的人付出一切,阿聆,这是你告诉我的!!!!”
她喊了出来,如同一个孩子在质问父母为什么不讲信用,歇斯底里,几近崩溃。
祁夜聆的心被撕成两半,她呆呆地看向寒霜。
寒霜站在那里,好像隔了很远很远,她面色惨白,双眼空洞的看着她。
祁夜聆恐惧的摇摇头,道:“话是我说的,可是你做了什么?”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何叙音麻木的摇头,哽咽着喊:“我只是按你说的……我为我哥哥报仇,只是两年而已,她不是没死吗?我只不过是找人霸凌了她两年而已,我哥可是被判了十年啊!!!”
祁夜聆猛地后退,恐惧的看着她。
寒霜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冲上前站在了祁夜聆身前,质问一般的逼近何叙音。
“只是十年?只是猥亵?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我爸妈的死就和你们没关系吗?”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
祁夜聆抓住寒霜的手,不可置信的问:“霜霜,你说什么?”
寒霜像是没听到一般,步步紧逼。
“我什么都没做,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是你哥哥禽兽不如的强占了我,你知道那有多疼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一个人赤裸的被按在草地上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而你无法反抗是什么滋味吗?”
寒霜步步紧逼,每上前一步,何叙音就后退一步,直到最下面。
寒霜直起腰,摇摇头,眼里都是绝望和鄙夷。
“你当然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哥哥因为我进了监狱,你愚昧的以为是我勾引了你哥哥,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哥哥,我到底认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