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参观马尔福庄园，菲奥娜没有太大兴趣，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一样。

这里又宽敞又富贵，入目满是玲琅排布的昂贵装饰，就连画像的外框都镶着金边。庭中有白孔雀在悠闲散步，温暖的阳光散落在安静的庄园，赋予别样的宁静。

白孔雀并不怕人，它歪着脑袋注视菲奥娜，任由她靠近它的位置。

菲奥娜在两步开外站定，不再往前。白孔雀忽然打开收敛的尾羽，像是一把精心制作的巨型白羽扇子。它身体微微前倾，头颅高高昂起，身姿挺拔，小眼睛里面都透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白孔雀迈步上前，尾屏摇动，发出沙沙的轻响，洁白的脑袋凑近，蹭了蹭菲奥娜的右脸颊。

菲奥娜被蹭得闭上右眼，脸颊痒痒的，非常奇妙，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不由得伸手抚摸它身上光洁顺滑的羽毛。

阿布拉克萨斯远远看见一人一孔雀，靠着走廊的圆柱陷入回忆。

巫师届的动物都有它们自己的灵性，上次看见家里的孔雀安慰其他人，是在十几年前。

丽娜拒绝做卢修斯的教母，表情相当怪异，又不愿意说原因，最后提着食桶去喂孔雀。伊洛蒂跟上去，和丽娜站在一块，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他离得远也能听见几句。

“你拒绝得太果断，阿布现在很伤心。”

“他也会伤心？”丽娜连头都没有抬。

伊洛蒂掩唇轻笑：“看上去是挺伤心的，是不是装的……我就不知道了。”

丽娜跟着笑：“你就宠他吧。”

“他在密谋，等你生了女儿，不管你同不同意，都要当她的教父。”

丽娜的动作停住，嘴角的笑容也消退，眸中的冷芒不加掩饰，连声音都决绝又冷漠：“我不会生孩子的，就算有，也不会留女儿。”

丽娜很少会有那副样子，伊洛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时候的孔雀还没现在这么大，它停止啄食，伸长脖子，在丽娜的脸上蹭了蹭，她愣神片刻，和伊洛蒂对视一眼，齐齐绽放笑容。

好友、妻子，没有可能再重现的记忆画面。

阿布拉克萨斯闭上眼。

斩钉截铁地说着不会留下女儿，到头来还是生了女儿，她究竟是失踪，还是已经……

白隼的鸣叫声破空而来，诺拉快得像白色的闪电，停在菲奥娜肩头，顺便蹬了一爪孔雀的脖子，没一会儿就和孔雀打得不可开交。

阿布拉克萨斯狠狠皱眉，打消正在进行的推测，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菲奥娜，她正着急忙慌分开打架的两只鸟，愁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阻止两只愤怒的大鸟互啄很困难，菲奥娜努力半天不见成效，干脆冒着被啄的风险，抱住诺拉的身体，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它们没法继续互啄，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地叫唤，菲奥娜听不懂鸟语，也能猜到它们骂得有多脏。

菲奥娜把诺拉送回客厅的专属鸟架，顺毛安抚喂食一条龙。

原本光洁平整的羽毛被啄一团糟，菲奥娜帮它的功夫，诺拉也用鸟喙梳理，没一会儿就整理好大概的形象。

“连只孔雀都打不过，丢不丢鸟。”阿布拉克萨斯嘲笑道。

刚安静没多久的白隼又炸毛了。

菲奥娜：“……”

家里的宠物不和，果然是主人有问题。

*

摄神取念是一种从他人头脑中获取情感和记忆的魔法，菲奥娜在不知道什么是摄神取念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一次，也亲眼目睹无法承受的人因为这个咒语痛苦昏厥。

抵抗他人的入侵，守好最重要的最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是阿布拉克萨斯交给菲奥娜的课题。

摄神取念带来的感觉使得菲奥娜头疼欲裂，阿布拉克萨斯的手法比伏地魔的温柔不少，但并不能改变这个魔法造成的不适感。

结束的时候，菲奥娜跌坐在沙发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她扶着沙发扶手不停喘气。

几天下来，阿布拉克萨斯看到了不少乐子。

半夜在床上写半截草药论文戏弄欺压她的纯血小巫师，霍格莫德遇上贝拉特里克斯，甚至是夜游被抓。

菲奥娜把真正想隐瞒的东西守得很好，因此没能守住其他内容。

比如说刚刚被阿布拉克萨斯看见的，她在女生盥洗室打开的密室。

菲奥娜几乎是在立刻就把入侵者赶出脑子，但是已经晚了。

“不错，已经可以成功抵御两次了，进步很快。”

旁边的位置陷下去，阿布拉克萨斯在她旁边坐下，菲奥娜的手指都变得僵硬，沉默半响，她重新坐好，不着痕迹地远离身边的男人：“您对我刚刚的记忆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布拉克萨斯早有预料，仿佛能看见小刺猬炸起浑身的刺，懒洋洋地笑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您之前就知道我父亲是谁？”菲奥娜几乎是在咬牙。

阿布拉克萨斯伸手想安抚一下她，手到半空又停下，失笑道：“原来这就是你问我冈特家的原因啊，你找父亲的方向错了，你会蛇佬腔和他大概没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你是想听我说，还是直接看我的记忆？”阿布拉克萨斯点点摆在不远处的冥想盆。

菲奥娜悄然松开紧捏的手指，又往沙发边挪了些位置，“您直接说吧。”这点信任还是给得起的。

“你妈妈就能听懂那玩意。”魔杖在指尖转动，随意收进怀里，阿布拉克萨斯懒靠着沙发，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准确来说，兰斯家的人都可以，你能做到难道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倒不如说，让他更加确定这就是丽娜的孩子了。

菲奥娜没有去看阿布拉克萨斯的表情，目光落在他身上绸缎般的长袍上，阳光印出上面的暗纹，好像在诉说一些古老的故事。

“可是，巫师届并没有……”

“没人知道兰斯家的这个特点？被人知道的话，他们应该活不过中世纪。”阿布拉克萨斯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千年前，有一个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的家族，末女因为爱情而诞下幸存的血脉，千年来他们奉行先祖的规训，一直低调行事，对血脉的事情避而不谈。

随着血脉稀释，他们逐渐不能口吐蛇语，只能听懂贴着墙根爬行的蝮蛇低语，直到现在，直到现任家主继位，她不甘心家族没落，想重回大众视野。

菲奥娜突然想起四年级开学前的暑假，弗洛温总是拿老鼠罐头逗黛西，从不奇怪家里为什么会有蛇，哪怕语言不对，也能和黛西有说有笑的。

发烧晕倒那天，她说蛇语并没有特意避开弗洛温，弗洛温的表现极其自然，菲奥娜本以为是他没有注意到。

菲奥娜深深吸气，“那霍格沃茨的准入之书呢？它是准确的吗？”

“我本以为它是的。”阿布拉克萨斯摊手：“它都让你姓安德鲁了，我已经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经年未修坏掉了。”

菲奥娜偷偷藏起又捏住的手指，避免暴露紧张的情绪：“安德鲁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你祖父的教名。”

“……”

菲奥娜陷入短暂的沉默，后背靠上柔软的沙发靠垫，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有些想笑。

以大马尔福先生对丽娜和兰斯家的熟悉程度，不要让他发现她们的关系？卡瑞娜当初可真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准入之书揭晓的父姓没有失误，她的父亲确实姓冈特。

被翻看的关键记忆不多，除去不慎遗漏的密室，阿布拉克萨斯连布莱克家的叛逆儿在偷偷练习阿尼马格斯都没有看见。

菲奥娜没有每次失败都讨要同等的秘密，而是申请把秘密攒起来，直接在最后问一个问题。

对此，阿布拉克萨斯只是挑挑眉，爽快通过申请。

平安夜当天，菲奥娜终于可以成功抵抗连续三次的摄神取念入侵，阿布拉克萨斯没在她的脑子里翻到任何东西，里面只有一片空白。

阿布拉克萨斯很满意，直接询问她想要什么答案。

菲奥娜也不客气，抛出想好的问题：“丽娜和伏地魔是什么关系？”

阿布拉克萨斯皱了皱眉，为菲奥娜直呼其名。他和巫师届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个名字有一定程度的不适，“朋友，我认为是的。”

他们只能是朋友，毕竟丽娜对别的情感避之不及。

菲奥娜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大马尔福和伏地魔对待朋友女儿的态度截然不同，做伏地魔的朋友……未免有些不太合算。

“总之，能避开他就避开。”阿布拉克萨斯说着，瞥见走进客厅的卢修斯，想到什么，心情颇好地再次开口：“菲奥娜，增加一项考核。”

卢修斯几天没能休息，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疲态。他赶在圣诞之前回家，刚踏进客厅，撞见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果不其然，阿布拉克萨斯朝卢修斯的方向抬抬下巴：“不同的人使用摄神取念的效果和方式是不同的，能够在卢修斯那里也过关，就算你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