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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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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你这是何意?”白藏急道,“十七她等不得了!你对十七,究竟真心还是假意?若非真心,即便孙郎中唯你马首是瞻,这婚事,还是解除得好!”

桓照夜面若冰霜,放下医书,冷冷瞥了一眼白藏:“哪些穴位?”

“什么?”白藏本就疲惫不堪,因连师父早早传授给他的穴位敷药法都未想起,又生出几分羞愧之心,加上他误以为桓照夜放弃为庄疏庭医治,再添十分急怒。如今桓照夜这一问,他竟未回过神来。

“白公子,”香茗放下用瑶盘捧着的敷贴等物,“在穴位上敷药,需得宽衣解带。虽说病不避医,但终是不便。”

春晴暗暗瞧了眼桓照夜,亦放下手中干净衣袍,向白藏道:“白郎中甚是劳累,不若先去用饭歇息,以免熬坏了身子。”

白藏回过神,瞧向桓照夜,难得有些赧然:“是我疏忽了,方才所言,还请妹婿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桓照夜面无表情,看向桌案上药盏,“这药,确无问题?”

“我以性命担保,绝无问题!”白藏只差赌咒发誓,“那可是十七,我怎敢大意?”

桓照夜双眸移向白藏,略点了点头。

白藏便一气未歇,连说二三十处穴位,从头到脚,处处皆有。

“这盏药尽够了,却不够浓稠,亦不甚方便。我重去煎些,制成药膏,更好些。”白藏看向香茗和春晴,“都随我走吧。”

香茗忙道:“奴婢留在此处,或可帮上一二。”

春晴又暗暗瞥了眼桓照夜,向香茗摇了摇头。

“都出去。”桓照夜声音冷沉。

白藏一副了然模样,向香茗撇了撇嘴。

“是,殿下,奴婢告退。”春晴急忙躬身行礼,拉着香茗,随白藏一道走出门去。

待关门之声响起,桓照夜方伸手为庄疏庭解衣,依着白藏所述穴位,挨个为她敷药。

约摸半个时辰后,他为庄疏庭系好衣带,盖好衾被,一一理顺发丝,方矮身坐于榻边。

他双耳红透欲滴,白皙面颊亦染上一抹粉晕,神色却极为凝重,眸中满是忧虑,默默凝视榻上兀自昏迷不醒的庄疏庭,左手指尖轻轻按往她右手腕脉。

又过了约摸一盏茶,他神色略松,移开指尖,起身命人将白藏唤来。

白藏诊了一回脉,喜笑颜开:“成了,成了!定能等来孙郎中!”

桓照夜面上亦露出笑意:“有劳。”

“妹婿何需客气?”白藏看向桓照夜,“妹婿有伤在身,不如早些歇息,今夜让丫鬟们守着,明日一早你来换药便是。”

桓照夜仍往榻前坐了,轻轻将庄疏庭右手放入衾被,淡声道:“不必。”

又是不必。不亲自守着十七,便不放心么?不错不错,白藏暗暗点头,很是欣慰。

这床颇大,睡三四人都不嫌挤,他累了自会上榻,同十七一道歇息。

白藏便未多言,只道:“明日一早我送药来。”

桓照夜略点了点头。

因见香茗领着四五个丫鬟端了饭食进来,白藏又道:“听闻妹婿这一整日都不思饮食,待十七醒来,瞧见妹婿这副模样,定要心疼。”

桓照夜一怔。

香茗等放下饭食便跟着白藏鸦雀无声退至房外,又跟着他去往隔壁,细细询问庄疏庭身子究竟如何。

一时房内只余桓照夜和庄疏庭二人。

床榻上的庄疏庭静谧清寂,美得似仙似灵,似一缕清风,一抹轻烟,随时要离他而去。

他绝不允许。

桓照夜左手探进衾被,牢牢握住庄疏庭右手。

身为朝元国三皇子的他,同其他皇子一般,皆如野兽,从小便困囿于牢笼的野兽。

父皇立于牢笼外,身旁是装满鲜嫩肥美或大或小肉块的木桶,逗弄着,时不时往内丢一块,再丢一块,笑吟吟欣赏着野兽们争抢夺食。

最大最鲜美那块肉,自然是皇位。

父皇究竟要将那块肉喂给谁?

无人知晓,但朝中文武百官自会揣度。他们分出不同派系,如牢笼中困兽一般,争夺不休,最突出的便是以大皇兄为首的立贤与以二皇兄为首的立嫡之争。

最先丧命的竟是四皇弟,据说他是与二皇兄围猎之时,以身挡下了杀手射向二皇兄淬了毒的利箭。

皇后共生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这两位皇子,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而皇后,最宠爱的,是四皇子。

桓照夜至今还记得,皇后抱着满身鲜血的四皇子,涕泪俱下,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控诉二皇子:“死的人,为何不是你?”

紧接着便是大皇兄。

安丰十二年上元节宫宴后,大皇兄似是多饮了几盏酒,极力邀他共往灯会赏灯。

不远处的大皇嫂和尚年幼的皇侄,皆巴巴望着大皇兄,两人眼神一模一样,既期盼又怯懦。

他推说与授剑师父有约在先,需得磨一磨昨日新学的招式,这灯会无论如何也去不得了。

眼见大皇嫂和皇侄一人一边扶着大皇兄上了马车,他方转身回府。

四更刚过,正是熟睡之时,林止急急将他唤醒,说是大皇兄从灯会返回王府的路上遇刺受伤。

他披上外袍便往外走,让林止速去请孙郎中。

可惜孙郎中并未在京中,他又急急调派人手,跋山涉水,四处去寻。

十日后,康王府僻静无人之处。

孙郎中眼瞧大皇兄卧房方向,摇了摇头:“那箭上之毒虽是剧毒,但并非不可解,可惜误了时机,已伤了根本。且治着,过一日,算一日,日后有了法子也说不定。”

桓照夜如遭雷击。

他默默守在大皇兄榻边,眼见大皇兄日渐消瘦,耳边常常伴着大皇嫂再三隐忍之下的低低啜泣之声。

月余后,大皇兄虽身子虚弱,但已能下床行走。

他存着大皇兄能恢复如初的心思,四处搜罗珍稀药材,悉数送往康王府,每每下朝便径往康王府看望。

大皇兄大多在府中将养,也有那么几回,他被告知,康王今日兴发,往外头逛去了,还未回府。

而大皇兄遇刺之后,便如寻常百姓人家的寻常兄长一般,只同他聊些寻常琐事。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桓照夜一怔,似是未料到大皇兄竟会有此一问。

大皇兄笑道:“我料你,尚无心仪之人。”

桓照夜点头。

“今日我出门闲逛,进了一家琴馆,那馆中有位女公子,琴艺不凡,想来你会喜欢。”

不待桓照夜答言,大皇兄又面露遗憾,叹息道:“罢了。身为皇子,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那女公子衣着素简,想来并非富贵人家。”

大皇兄原本有位两情相悦的女子,但大皇兄的母妃嫌弃那女子的父亲仅是五品礼部郎中,身份不够显赫,便苦苦相拦,极力阻挠。

而大皇嫂却是丞相府的嫡长女,沈丞相的掌上明珠。

大皇兄大婚不久,那礼部郎中之女便也匆匆嫁作他人妇。

但桓照夜知晓,这些年,大皇兄仍将那女子记在心中,每每醉酒,便要伤怀一回。

及至三月中旬,某日他下朝回府,半道上被大皇兄的贴身护卫拦下。

刚踏进康王府,便听得一众下人哀嚎一片。

明明孙郎中几日前才为大皇兄诊了脉,一年半载并无妨碍。

如今人还好好的,便哭哭啼啼,催着大皇兄早日去死一般。

桓照夜立于院内,冷冷道:“再让本王听闻一句哭啼,日后一个不留,皆拉去陪葬。”

府内瞬时鸦雀无声。

进得内厅,大皇兄衣袍齐整,正端坐食案前,握着酒壶斟酒,身旁坐着大皇嫂。

“快坐。”大皇兄将酒盏递向他,又转头温声向大皇嫂道,“我同皇弟说会话,你去瞧瞧瑾儿。”

大皇嫂点点头,起身行了礼,踌躇半晌,终是望向大皇兄,轻声细语道:“夫君还是莫要饮酒。”

见大皇兄点头,放下酒盏,大皇嫂方嫣然一笑,领着众人退出门去。

“你猜这皇位,”大皇兄面含笑意,“最终会花落谁家?”

“我未曾想过。”

桓照夜握着酒盏,他既同为困兽,太过特立独行并非好事,故此不得不在无伤大雅之处争一争抢一抢。

但这皇位,他从未在意过。

大皇兄最为贤良,二皇兄贵为嫡长。

立贤立长,都与他无关。

他只盼有一日,尘埃落定,他可走出这牢笼,前往封地,自得其乐。

但他从未料到,这皇位,竟能让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自大皇兄遇刺以来,他日日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果真让他查出些蛛丝马迹。

“我虽为长子,却非嫡长子,我本也以为,这皇位,与我无关。但文武百官,竟有半数以上,一心一意拥戴我去往那最高处。我便也以为,站在那最高处的,为何不能是我?”

桓照夜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心:“大皇兄贤良,你继承大统,乃百姓之福。”

“贤良!人人皆说我贤良。贤良的下场,便是如此!”一向温文和煦的大皇兄面上露出几分狰狞,“那心狠手辣残害手足之人,却毫发无损!而父皇,竟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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