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见两人越聊越投机。

“不行！你们买卖，不考虑本人意见吗？”开口打断。

“我是她娘！她吃我的，喝我的，就得听我的！”薛氏不要脸辩驳。

“你女儿不愿意，这是逼良为娼！她都被你们逼得去寻死了！信不信我去告官，找县令评评理！”

平常官府虽然不管事，但这种事真闹起来，还是会管。

程渡刚穿过来时，特意研究过晟朝的法律。私下买卖良人，是犯法的，最重可是死刑。

“哟哟哟，我当说是谁呢。怎么地？早上是没摸够，现下追来了。”

薛氏指着薛二娘，“这说来说去呀，不就是看上了这贱蹄子，你有本事跟我拌嘴皮子，拿钱买去啊。”

恶毒女人说的恶毒话，倒给了程渡另外一个思路。

原本，程渡只是想给她解围，但有一就有二。自己确实不需要奴仆，不过可以先将人买下，后面把卖身契还她就好了。

只是……这房子又泡汤了。

心里思索完，程渡回身弯腰，低下头，轻声问。

“你愿意跟我走吗？如果你愿意，我买下你，可好？”

薛二娘也没想到，他竟愿意买下自己。不过为奴为婢，只伺候一个人，总比卖入窑子，当妓子好。

妓子，从村里二流子口中听过，是千人骑，万人踏的。

薛二娘一阵胆寒。幸好。

“我愿意跟你走！”遂抓住面前男子的小臂，激动道。

肯定的回答，让程渡松了口气。

她还挺害怕女孩不愿意，继续寻死的。这大好年华，还没好好享受这世界呢。

既然她愿意跟着，我肯定叫她开开心心。若遇上心仪的男子，便给她准备份嫁妆。

要是不愿意走，就当妹妹养着呗，一天三顿饭而已，洒洒水啦。

“三十两，我买了！不过得去官府办手续。”程渡怕薛氏赖皮，正规手续要办好。

“三十两？那是卖窑子的价！你要啊，四十两，要不要？”

薛氏自认为，自己最懂这些男人，为了哄女人，这种时候是最好加价的，还能多赚一笔。

手臂被身后姑娘的指甲用力掐着，程渡回头看到，小姑娘脸上毫无血色，格外扎眼。

应当是害怕，自己不愿意买她。程渡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小姑娘的手，轻拍道：“不怕。”

简单两个字，给了薛二娘莫大的心理安慰。

不就是四十两嘛，又不是出不起！

“四十就四十，现在就跟我去官府，过契！要是再敢加价。”

程渡接着狠狠一跺脚，青石地砖四分五裂，跺出一个大坑。以坑为中心，裂缝更是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

“这就是你的下场！”

还想继续拿捏、加价的薛氏，原本还带着嚣张至极的嘴脸，瞬间被吓得不敢吱声，也不敢搞幺蛾子了。

老鸨原本笑嘻嘻的脸，如今铁青。

“买卖，一买一卖，谁出价高，就卖谁。自古以来皆如此。但，跳到我头上，你可是头一个！”

老鸨对着薛氏，轻蔑一笑。

男子神力，我动不了，你一介妇人，我还能怕不成。

“打！”只等老鸨说完，从旁走出一名彪形大汉，扯过薛氏，就是啪啪两巴掌。

薛氏欺软怕弱惯了，遇到硬茬，连嚎都没敢嚎一声，生怕再挨两下。

大戏以薛氏鼻青脸肿谢幕，没有戏看，众人也就散开了。

——

拿到卖身契走出官府，程渡从布包里数出四十两纹银，扔给薛氏。

薛氏手忙脚乱的接住，嘴角咧到耳根，发出“咯咯咯”的怪笑。拿了一块最大的，放嘴里咬一口，确定是真的后，包好银子，美滋滋的走了。

来衙门的路上到现在，薛二娘便一直揪着程渡的衣袖。手指尖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阳光剥开云层，金光洒在二人身上。清风拂过二人，带来淡淡生息。

薛二娘的视线从手上，移到男子的脸上。

阳光下，他的轮廓明显，高挺的鼻梁，双眼炯炯有神看向前方，似乎没有困难能阻挡他。

程渡感受到这股灼热的视线，低下头，与其对视，顷刻间世界静止，只余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小姑娘眉眼弯弯，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小一只，像是被抛弃的小兔子，红红的眼睛，抓紧自己的衣角，像被欺负了一样。

好吧，刚刚确实被欺负了。

【她好……漂亮】

系统：【叮，宿主幸福值+9，累计幸福值：18。】

系统：【叮，恭喜宿主获得一份抽奖机会！】

程渡理智回笼。【以前你也没说还有金手指啊。】

系统贴心回复：【亲＾3＾这是刚才主系统新加的哟~】

程渡无力吐槽：【这么草率的吗？】

【是的哟~幸福值10、20、30……以此类推，可以抽一次哟~宿主现在要抽吗？】

【抽！】

【叮，恭喜宿主获得一份厄运符，时效一个周，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程渡原本还想找个时间，偷偷揍那恶毒女人一顿。不过有了这厄运符，倒是比私下揍人来的快。

【小六子，速度！给我丢那恶毒女人身上！】

【好的，使用中……已成功投放……宿主，成功啦！】

“咕咕咕~”肚子传来饥饿的嚎叫声，一声比一声急，向主人抗议。

薛二娘捂住肚子，涨红着脸。

程渡当然也听到了。

“别捂啦，走，我带你去吃饭。”拉着小姑娘走。

“我……奴还不饿，奴可以回去吃的，外面的东西都贵，奴不会浪费钱的。”

“自称我就可以了，我不会把你当仆人。而且一顿早饭能花多少，买你可是花了四十两呢。”

程渡一脸笑意，调侃小姑娘。

“奴会努力赚钱的，还恩公！我可以下地、洗衣服、做饭，奴很有用的！”

薛二娘又心想，不是当仆人，难道是想让自己当通房丫鬟？村里有在富人家当丫鬟的，放假回村时，听她们说，比妾还低一等的就是通房，暖床的。

薛二娘以为恩公也想这样，便小声补充道：“如果……如果恩公想让奴暖…床，奴也愿意。”

话虽然说出口，但心里却一阵失落。

“噗，不是，不是，别着急，我没有说要你暖床。话说，你多大啦？”

看小姑娘认真的模样，程渡停止打趣。

“奴两年前便已及笄，今年八月初七才满18。”

薛二娘羞红着脸，低头看，以为是恩公嫌弃自己那小。

程渡上下打量小姑娘，“那还有两个月。我以为你才15。没想到这么都快18了。你娘和你弟也不矮啊，平时没吃饱吧？”

薛二娘这回只轻轻“嗯”了一声。

有被可爱到，程渡找系统举旗，【我今儿一定让她吃饱！不，以后也都吃饱饱~】

系统【……】跟我讲有啥用？有本事发誓跟小姑娘发啊。嫌弃白眼.jpg

一刻钟后，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一家面摊前。

面摊建在街角，左边放着灶，灶上架上一口铁锅，锅内是滚滚的开水。右边放了四把桌子，每个桌子旁，配了四张长凳。老板在灶前面忙活，老板娘则在招待客人。

看来是家夫妻店。

找了位置坐下后，老板娘端了两杯汤水过来。

“来喝点热汤。客官，想吃点儿什么面？”

“老板娘，我们第一次来，你们家有什么面？”

“有四种面，素面8文，鸡丝面10文，猪肉面12文，牛肉面18文。今天的牛肉好的很，是我们家当家的天还没亮，就去肉铺守着杀的嘞。”

程渡离上次吃到牛肉，还是末世前，到现在大概都有5年了。

以前上学，老师讲到过，古代的牛都有严格保护，不能私下宰杀。能吃到嘴里的牛肉，只能是老死的、或者病死的。

遇到一头能吃的牛，要么靠运气，要么看你“刑不刑”，所以才需要守着杀。

“那来两碗牛肉面！”

程渡豪气地果断拍板定下。

“好嘞！客官，您稍等，面马上好。”话落，扭头朝她丈夫吆喝。“当家的，两碗牛肉面。”

薛二娘坐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等两人终于停下，又对上一脸像是寻求讨赏的恩公，好奇怪。

不过一碗面居然要18文，一斤猪肉才15文。

有时给家里买肉，摊主看她可怜，少收她一文，被阿娘知道了，都要挨顿打，交出去。

程渡见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又开始散发出，阵阵压抑的颓败感。

“来，先吃个肉包子，还是温的。”

抓起小姑娘的手，把包子塞她手里。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包子，薛二娘愣住，还是肉包。

“吃吧，要是喜欢，我们回去前再买几个带回家。”程渡灿烂的笑着。

薛二娘拿起包子，轻咬一口，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泪水砸在包子上，又被她吃下。

她边吃边哭，长久以来受到的委屈，有了发泄口，从闷闷的哭声，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程渡并没有打断，小姑娘需要发泄。这顿哭完，未来有她在，不会再叫她再受委屈。

包子啃完，小姑娘也不哭了。眼泪被擦在袖子上。意识到了刚刚自己干了什么，小姑娘又红到脖颈，头更往下垂。再垂都要跑桌子下面去了。

“包子好吃吗？”

“奴……奴忘记尝了。”薛二娘缩着头，不要意思地回复。

程渡忍俊不禁，“噗哈哈哈哈，你咋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

她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小姑娘，继续说，“不过没事儿，等下我们再去买两个尝尝，尝尝什么味儿。”

“朱八婕是谁？人生果是什么果子？恩公也请过她吃过吗？”薛二娘疑惑。

“那是画本子里的人物，不是真的人啦。”

“原是如此。”薛二娘心里松了口气。

系统：【宿主，你好恶趣味啊。】

【小姑娘逗起来好好玩儿！】

“客官，面来咯~”

老板娘端了一个托盘，半搭在桌边，用手扶着。托盘里，是两碗牛肉面，还有一碟酱萝卜。牛肉面放在两人面前，一人一碗。酱萝卜放在桌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