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满净疑惑地看了眼乔昭。

乔昭将这个眼神解读为：你装什么装，劳烦不劳烦你自己不知道吗？私下都偷偷抱过多少次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乔昭想着想着把自己逗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弹钢琴的姜满净，内心冒出了一点点的小自卑，意识到两人之间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就不自觉的客气了起来。

乔昭舔了下唇角，低眸看着姜满净的长睫毛，小声道：“女朋友真好，第一个过来接我。”

姜满净松了口气，觉得乔昭终于正常了。

几秒后，害羞和脸红后知后觉冒出了头，姜满净轻轻咳了声：“都跑那么久了，少说点话吧。”

“和女朋友说话一点都不累。”乔昭继续输出。

姜满净无奈地看她一眼，毫无杀伤力。

不一会儿，邓凡温零和其他一班的同学浩浩荡荡冲了进来，一群人对她嘘寒问暖，还想着把乔昭抬进教室。

乔昭对他们说：“我现在很累，不想说话，让我休息会儿。”

姜满净没忍住，唇角弯起来清浅的弧度。

刚刚还说不累呢。

乔昭被扶进了教室休息，此刻教室里人很少，大多数同学都在操场上闹腾。

她短时间跑了三千米，还跑赢了体育生，姜满净觉得学霸的胜负欲未免太重了些。

她给乔昭擦汗：“腿疼吗？”

“不疼，休息会就好。”乔昭说。

姜满净又去给她打水。

她怀疑乔昭握水杯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将水杯举到乔昭面前，让她就着吸管喝水。

“你干嘛跑那么快，”姜满净一本正经道：“超出了身体素质的运动，容易猝死的。”

“我没事啊，”乔昭出了很多汗，感觉自己身上臭臭的：“我现在想去洗个澡。”

“不行，”姜满净说：“晚上回家再洗。”

“可是……有味道吧？”

乔昭难得出现这种表情，自我怀疑，掺杂着一点点尴尬。

姜满净觉得她好可爱，意识到这点，觉得自己也是没救，闭了闭眼道：“没有味道。”

乔昭观察着她闭眼的举动：“我去洗澡。”

“真的没有，”姜满净捧着她的脸，忍着脸红和羞耻，强迫自己盯着她的眼：“晚上再洗也不迟。”

乔昭直勾勾地盯着她。

空气愈发的干燥。

“你好好休息……”姜满净语气有些磕绊：“我…..我还有事。”

姜满净走后，教室里长久无人。

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户传进来，乔昭坐在位置上，姿势长久不动，仿佛一尊静止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指，碰了下自己的脸颊。

烫烫的。

她迟疑地拿出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脸红了。

…

运动会持续了整整两天，中途有家长陆续进来给自己孩子加油，姜紫也在里面。

姜满净有些意外，她平时总是很忙的样子，姜紫解释道：“听说你是颁奖嘉宾，就请假来看看。”

姜满净不记得这件事跟她说过：“姑姑怎么知道的？”

“噢，你钢琴老师告诉我的。”姜紫说。

她提及孟意怀的语气，不太熟捻，仿佛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刚巧，孟意怀端着杯咖啡走过来，含着笑容：“姜老师吃早饭了吗？”

姜紫看她，很诚实地说：“没有。”

“特意给你买的，先喝点，”孟意怀说：“颁奖会下午才开始，你又来早了姜老师。”

姜紫：“你没和我说。”

孟意怀唔了声：“你也没问我啊。”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姜紫说：“咖啡就不需要了，谢谢。”

孟意怀收回伸出去的手，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云淡风轻道：“好吧，姜老师中午有空的话，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姜紫：“有事吗？”

“叙叙旧嘛。”孟意怀一副怀念的表情：“在国外待了那么长时间，偶遇老同学，自然有很多话想说。”

“……”

首先，姜紫不觉得自己和她是老同学，其次，以孟意怀在高中被处分的频率来说，她并不觉得孟意怀有什么可怀念她的高中生活的。

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猜测，万一本人就怀念被处分的日子也说不准。

左右中午又没事儿，姜紫想了想：“可以。”

孟意怀笑起来：“现在距离中午还早，姜老师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姜紫一回生二回熟：“可以。”

姜满净：“……..”

虽然两人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但她莫名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姜满净脚步动了下。

姜紫这才发现自己将侄女忽略个彻彻底底：“咳，那个……..”

“姑姑你先去吧，我也还有事情，”姜满净体贴道：“就先不陪你了。”

姜紫：“……好。”

孟意怀笑意愈深。

….

颁奖会举办在北徐高中某个封闭的、面积很大，可以容纳几千人的礼堂中，呈阶梯式设计，装修和名牌大学的不遑多让。

颁奖会前一个小时，姜满净在后台化妆。

学校本来请了化妆师，后来这活儿莫名其妙被孟意怀接了，孟意怀捏着眼影盘，抿着唇，专注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姜满净的脸和姜紫有两份相似，尤其是眼睛，眼尾翘翘的，琥珀色的眼眸染着柔柔水光。

姜满净睫毛抖了抖。

“不用紧张，”孟意怀说：“以前在国外，我也是当过专业化妆师的，我会把你的漂亮展现到极致的。”

“老师，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技术。”姜满净说。

孟意怀：“那你紧张什么？”

“不知道。”

孟意怀勾了勾唇，意有所指说：“不用感激我，以后没事呢，就在你姑姑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

姜满净：？

-

颁奖会准时开始，首先是校长发表运动会闭幕感言，赞叹了番勇敢无畏的运动生们，其次是学生代表和家长代表依次上台发言。

台下坐着数千名学生和家长。

优秀学生代表和家长代表刚好是乔昭和乔景明，姜满净穿着礼服，站在讲台的一侧，望着乔昭沉静礼貌的侧脸。

两人依次发完言，掌声雷动。

姜满净跟着鼓了鼓掌。

乔景明朝她看了一眼。

直到颁奖流程正式开始，姜满净终于从阴影中离开，提着裙摆缓缓走上台前。

她穿着黑色的礼裙，手腕处缀着一圈蕾丝边，裙摆微微拖地，十厘米高跟鞋衬得她高挑纤细。

与往日的柔和不同，她化着明艳夺目的妆容，温婉的眼眸显出几分勾心摄魄的风情。

蝴蝶耳钉泛着冷冷的光。

乔昭心脏重重一跳。

主持人播报着短跑项目的第一名，零落几个人站在台上，姜满净给他们颁发证书和礼品。

然后是跳高、跳远、趣味项目……

不知过了多久。

乔昭终于从主持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乔昭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从容站在台上，从容接过了姜满净递来的东西，从容和姜满净握手合照。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声快要震碎了她的耳膜。

合照环节中，摄影师举着相机对准她们，姜满净不动声色朝乔昭靠近了点。

肩膀贴着肩膀。

乔景明听到女儿是三千米长跑冠军比较惊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家里养的小孩子姿色竟然这么出众，难怪当初乔昭宁愿把她的债务背到自己身上，也坚持把她接到家里。

乔景明撑着脸颊，看着台上的姜满净，眼里闪过惊艳。

….

颁奖会结束，姜满净回到后台卸妆。

后台休息间的门被打开，姜满净以为是孟意怀，头也不回地说：“孟老师，卸妆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听到回应。

姜满净回头，看到乔昭怀里抱着证书和礼品，静静靠着门。

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反应过来又绷住了脸，平静道：“你怎么来了？”

“参加比赛获得了个小礼品，”乔昭走到她旁边，将精致的礼品盒子放在她面前：“来上交给女朋友。”

姜满净愣了愣，伸出手指碰了碰，嘟哝：“这是你赢来的，干嘛给我？”

“邓凡也很喜欢吃，你不要的话我就送给她了。”

“我要！”姜满净眼疾手快抱住盒子，一副谁都别想跟她抢的架势。

空气静止了几秒。

姜满净尴尬地放开盒子。

乔昭憋住笑。

姜满净绷着脸：“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卸妆了。”

“没事了没事了，”乔昭不敢再逗她，坐在她旁边：“你卸吧。”

姜满净慢条斯理地卸，沾湿的卸妆巾先擦过了嘴巴，将口红擦干净，接着是假睫毛。

乔昭趴在旁边的桌子上，脑袋垫在手臂上，侧过来看着她。

姜满净的动作在她专注的眸光下渐渐僵硬，她想着说些什么，忽然，乔昭站起来。

朝她走近。

姜满净看着她。

乔昭弯下腰，视线和她平齐。

姜满净停下动作，瞳仁里出现女孩的倒影，看着女孩子的脸颊慢慢在眼前放大。

姜满净呼吸静止了一瞬。

乔昭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蹭了下她的唇角：“口红没有卸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