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枫庆幸苏初楹的伤口并没有出血,可他又愧疚她后肩膀处的那片红肿的痕迹,他或许是触动,又或许是心疼,嗓音沙哑:“疼吗?”
苏初楹有些吃痛:“还好。”
江亭枫拿起戒尺直指江昌,苏初楹并没有阻拦,江昌的那一尺子没有留半点父子间的情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狠辣,她没有理由去阻止江亭枫。
江亭枫的语气很冷,就像寒夜里行走的孤鬼,阴森而冷血:“江昌,我不反抗是因为这戒尺是江家祖训,我挨了无所谓,但她不行,她有血友病,在江家出了意外你担不起。”
苏初楹还以为他是因为挨打而生气,没想到却是因为自己,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动。
“你敢拿戒尺指着你老子?”
“他有什么不敢的?”燕婷从门口走进来,孙管家扶着她,她的眼神犀利,语气也是极其具有威慑力。
“奶奶!”江亭枫说着就把戒尺给了燕婷,燕婷接过戒尺就往江昌身上打,江昌被打的连连后退。
“妈,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你瞎掺和什么呀?”江昌语气无奈,似乎是在宣告不公平。
燕婷听到这话觉得可笑:“你配教训小枫吗?难道要我列举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吗?小枫五岁那年你就直接带着女人回家,小枫七岁那年你把他锁在郊外别墅里几天几夜,饿的孩子靠水充饥,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
“小枫十二岁那年你和时音因为外面的那些女人吵架,你想动手打时音,小枫为保护自己的妈妈被你打的遍体鳞伤进了医院。”
“小枫十八岁那年时音病重,你带回来了一个比他只小一岁的私生子回来,那个私生子自己先天不足却陷害小枫推他下楼,如果不是我查清楚了真相,小枫就要被你和那个小三逼死了。”
“小枫现在二十一岁了,你自己外面彩旗飘飘还想打他,你问问你自己配不配当这个父亲!”
江昌被燕婷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燕婷出言警告:“江昌,如果再这样别逼我和你断绝关系,我可以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但不能没有我的小枫。”
苏初楹听完这些似乎明白了江亭枫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亲情,他的亲生父亲都这么对他,也难怪他的性格如此凉薄。
江亭枫自然看懂了苏初楹看向自己的那种同情,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人也可以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他把她默默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江昌说:“江总,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江昌并没有说话,他把视线移向了江亭枫身后的苏初楹:“苏小姐没事吧?”
江亭枫见状把她护的更紧了,刚刚江昌还能看到苏初楹的脸,此刻他什么都看不见了,苏初楹听到话没有任何犹豫,她松开了江亭枫的手走上前:“我没事,我要是真有事你现在可能已经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了。”
苏初楹顶着一张最人畜无害的脸说着最扎心的话,江昌并没有恼怒,他衣冠楚楚:“我知道,楼上喝杯茶吧。”
江亭枫想要阻拦,却被燕婷拉了回来,江亭枫就这么看着他们上了楼,他不解:“奶奶,你拦我做什么?”
“你爸不敢做什么的,他们有事要说,你等着就行。”
“奶奶,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城宋家,云城苏家,宁城容家,京市时家祖辈都是好友,每一代都会选出四个人,一家一人,由宋家的两位老人去教授他们一些东西,因为是在云城云间小院学习,所以世人就称他们为云间。”
“云间培养出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这丫头是云间这一代的小公主,有着宋家和苏家的双重血统,哪怕是你父亲在京市有多大的能力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他那么看重利益的人,楹楹的爸爸经营着一家跨国公司,他想要合作而已。”
江亭枫陷入了沉思,难怪网上查不到任何关于云间的资料,他也只听他母亲时音提起过一些云城的事情。
只知道宋家是数学教育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数学界的工作者,研究者。
苏家是音乐世家,对于音乐方面的贡献不计其数,可以说是音乐界的巅峰人物。
楼上苏初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她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打,江昌坐在书房的沙发上。
苏初楹毫不留情地嘲讽:“江叔叔,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江昌此刻还在掩饰自己。
苏初楹听着没了兴趣:“那你觉得那一戒尺该怎么算?”
“苏小姐但说无妨。”
“我知道你想拓展国外的生意,我爸爸叮嘱过我了,具体的您就联系这个电话,会有人跟您联系的。”苏初楹不懂她爸在想什么,但也还是照做。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初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问:“江叔叔的那个孩子有心脏病?”
“出生就有。”
“那现在?”
“还在治疗,你哥哥的心脏与他的不匹配。”
苏初楹此刻大概能猜到了,她看到江昌和一个女人下跪求她的父母捐献宋濯池的心脏,可估计因为不匹配,燕婷又联系了苏初楹的奶奶,她父母就把捐献心脏捐给了刚好匹配的江亭枫。
她一直以为是江昌他们寻求未果才让燕婷劝说的,想来也是,她的父母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她还一直以为是她父母刚开始沉浸在失去哥哥的悲痛中而拒绝捐献呢。
苏初楹坐了起来下了楼,楼下江亭枫和燕婷坐在沙发上,江昌下楼后打了个招呼:“妈,我先走了,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燕婷没说话,江昌见燕婷没说话自己就走了,时间不长江亭枫和苏初楹也准备走了,老宅里又只剩下了燕婷和孙管家。
夕阳下孙管家搀扶着燕婷,他们之间已成亲人,就好像属于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属于时代的新的太阳正在徐徐升起。
江亭枫从车库里开了辆黑色的跑车,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跑车,什么颜色的都有,他把车停到了一家超市前。
“你要买什么?”
“当然是菜了。”
“你做饭?”
“你这几天吃的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鬼做?”
苏初楹喃喃自语:毒舌。
江亭枫回头:“你嘀嘀咕咕的骂我呢?”
“哪有。”说着就跟上了江亭枫。
两个人进入超市后江亭枫就推了个车,两个人先是去了菜区,江亭枫买了鱼,瘦肉等高蛋白质食物,又拿了菠菜,西兰花,生菜等有助于凝血的食物。
偶尔他会问苏初楹可以吗,苏初楹的大多回答都是可以,或许是今天听了很多江亭枫不好的一些经历,看他总有种滤镜,觉得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
到水果区后江亭枫和苏初楹几乎都是一问一答。
“吃橙子吗?”
“可以。”
“那草莓呢?”
“可以。”
“柠檬?”
“嗯,柠檬可以多拿点嘛?”
江亭枫并没有听清这句话,苏初楹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说‘柠檬可以多拿点嘛’的时候声音非常小。
超市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放起了音乐,怕会再次听不见苏初楹说话,江亭枫就弯下腰,在她耳边细语:“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柠檬可以多拿点嘛?”苏初楹在他耳边说。
此时超市的音乐听了,超市想起了店员抱歉的声音:“各位顾客不好意思,音乐不小心按了播放,在这里向大家表达歉意。”
江亭枫笑的一脸荡漾:“多拿就多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初楹不语,继续往前逛,走到零食区苏初楹停在了一个放糖的货架前,江亭枫看到了货架上的薄荷绿糖盒,还没等苏初楹说话他就直接把货架上薄荷绿颜色的糖盒全部都放在了推车里。
苏初楹惊讶:“你拿这么多做什么?”
“备着不行?”
“你说行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宋濯池和江亭枫完全不是一种人,可苏初楹有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像,她心里叹息:最近真的是做题做糊涂了,竟然从江亭枫身上看到了宋濯池的影子。
江亭枫见她走神用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从额头袭来,她糯糯说:“没有,我就是在想你人还挺好的。”
江亭枫不语,只是笑,这笑声听着还有些宠溺了:“那这位同学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苏初楹思索了片刻指了指货架上的巧克力杯:“我还想吃巧克力杯。”
“拿就行了。”
苏初楹拿了两代巧克力杯。
“没了?”
“没了。”
江亭枫推着车去了柜台处结账:“送到书苑那套公寓。”
“好的。”
出来后超市的门口有个小姑娘卖花,苏初楹没有上车,而是去了那个卖花的地方,江亭枫见状也下了车。
苏初楹过来后蹲下来问小女孩:“小朋友,你妈妈呢?”
“妈妈生病了,爸爸去取花了,我在这里等爸爸。”小女孩头发散着,看着也有些乱,小脸上也有些尘土。
“那你能给姐姐介绍一下这些花吗?”
“姐姐,我们家的花都是人工培育的,妈妈以前就是开花店的,她很喜欢养花,只是生病了没人照料加上手术费不够就只能卖了。”小女孩的吐字很清晰,说话也很流利。
苏初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张湿纸,她凑近小女孩,替她擦去了脸上的尘土,不难猜出这是养花的土壤不小心弄到了脸上。
“姐姐有个请你帮个忙,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些花姐姐就全部买了。”
“姐姐你说。”
“姐姐想给你扎个头发,还有就是姐姐觉得你很可爱,还想和你合张影,可以吗?”
小女孩听见后就点头答应了,苏初楹从胳膊上取下了一个薄荷绿色的头绳,给女孩扎了一个低丸子头,之后掏出手机留了张合影。
“好啦,很感谢你,按照约定你的花我就全买了,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妈妈的手术费还差多少吗?”
“三万。”小女孩听爸爸说的。
苏初楹打开手机微信扫了五万过去,小女孩还并不知道苏初楹扫了多少,苏初楹最后抱了抱小女孩:“小朋友,你这些花姐姐都买了,钱已经转过去了,有缘再见,祝你妈妈早日康复。”
江亭枫就在一旁目睹了这段很暖心的画面,只是苏初楹只买了花却没想过放到哪儿,江亭枫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打了个电话后告诉苏初楹:“解决了,盛洲刚好在附近,他会带到公寓的。”
“谢谢!”
苏初楹和江亭枫刚走小女孩的爸爸就来了,小女孩用小拳头指着苏初楹的方向,跟她的爸爸说:“爸爸,那位姐姐让我帮了忙,她买了所有的花,我厉害吧?”
小女孩的爸爸忙着运花还没看手机,打开手机一看多了五万元的转账,他喊住了正准备上车的苏初楹:“姑娘,你给多了。”
苏初楹回眸笑了,笑的很纯粹:“叔叔,真心培育的花本就无价,这是我自愿的。”
小女孩的父亲向苏初楹鞠躬表示感谢,苏初楹也回鞠了回去,此刻,是善良,更是尊重。
之后两人就径直去了公寓,进门以后江亭枫给苏初楹拿了拖鞋,整个过程形如流水:“你在客厅坐一会。”
苏初楹不理解但还是照做,江亭枫从客厅抽屉里拿出了医药箱:“转过去。”
“做什么?”
“上药,消炎的。”
“我自己可以。”
“你够不到。”
江亭枫涂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不知道为什么,苏初楹就是觉得很慢。
涂完以后江亭枫整个人嗓音都很低沉:“你在客厅看会剧或者去你房间做你的事情,我去做饭。”
“你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苏初楹就去了房间算题,没一会刚刚买的东西就到了,江亭枫拿了东西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他会做饭并不奇怪,那样的家庭他不会就只有饿死的下场,尤其是七岁那年他就深刻领会过了。
此刻响起了门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