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在南边拉到大单子,烽火的注资估计已经启动,所以凯胜撤资似乎对他们影响不大。目前内部对小周总的预期比较高,董事会重新调整之后,他或许能担任总经理,咱们不能跟洪星硬碰硬,鹏生若不能争取,看看能否从烽火下手取得外援!”
戚子弘拿出一份报表文件,“这是烽火前两个季度的营销额和下半年的重点项目推进表,他们在积极收紧网游和app投资占比,扩大通信实体比如基站设备和核心技术研发,估计与线下网咖不景气还有政府的IT扶持项目有关!”
“还有这个,你看,牵头示范企业就是烽火——”ipad界面上赫赫然出现蒋仁勉的参会发言抓拍镜头,标题是政企合作,推进创新型高新技术企业创立带动方向——抓住新的增长点,从网络虚拟,到科技实体经济转型。
“蒋仁勉可是嗅觉灵敏,胃口奇绝,他看来是想先吃下洪宇,再控制整个江城的电子制造企业,以付强的市长权柄当枪使,归拢他自己的棋盘好往南边,往全国乃至海外发展!”
“既然要选边站,咱们要用好司佳的技术成果,好好把路打通,能搭上烽火这趟车,也足可救急,还有望扭转局势,碰一碰鹏生!”
半上午的阳光灼烈,拉上窗帘也挡不那强光。戚子弘自己一个人说的全情投入,语毕抬头才看到条几对面的严戎,虽然低着头盯着摊开的文件和iPad,却很显然并没有在听。
“在想什么?”
戚子弘表情冷下来。
他已经听从指示,把牧野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杂碎送进警局,又极为得体的向他们的老板——谢郁堂,兴师问罪。并以此为契机,让他作为联络人将他们引荐给蒋仁勉。
至于那位遗失孩子的妇女,他把孩子交还时,那女子还感激涕零的给他跪下,说些他听不太懂的湖北方言,大致是在感谢他。
说来可笑,她一定不知道,亲手策划这盗窃的就是他。
此外,他还为沈念升选配了家政阿姨,此人就是那天借出手机的始作俑者,他特地指导过的。心思敏捷,反应迅速,拿钱办事,效率奇高。
事情全都得到圆满解决,“沈小姐已经躺下了,非常听话,吃过早饭了!”那阿姨今早也和他这样报备道。
事情确实全都解决了啊!
戚子弘随手划拉平板屏幕,点开信息,是家政阿姨的即时报备,随附拍摄的实时照片。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由被子覆盖住,看不出异常。
她一周前匍匐在前院的样子,从监控回放里看,应当是知错悔过的。
沈念升应该是怀着敬畏之心开口求饶的。她绝对不该再搅扰他们的正事,要安分如常的当好一个合格的傀儡才是。
“巩特尔希望我们能在下个季度找到资质不错的合作企业,恢复司佳激光打印机的生产线,如果情况好转,他会把VK的美国订单全部转移到国内生产,他垂涎国内的市场,要是达到预期,他还会将全部资产转移回来,所以——”
见严戎目光稍有触动,但仍无反应。
戚子弘摇摇头,面色恢复平静。随即收了桌上的材料,并熄灭平板屏幕。
他想,他或许是找了错误的合作对象,这男人也许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巩特尔的计划,而是其他目的才主动请缨回来。
因为按照他的设想,只要有效惩处那个女人,解开积怨。严戎就会好好专心工作,而这些不必要的状况外情绪,是足将避免的。
“我给人当小弟的时候被苏先生拉了一把,我本要被字都不会写的人踩脚踩一辈子的,我甚至习惯了被踩的感觉,却被人拉开了!”
戚子弘生于爱荷华州一个华人家庭,爸爸是汽修厂杂工,原因不明成为了药物滥用的瘾君子。妈妈本是社区医院护工,为帮发狂的丈夫缓解戒断症状,偷拿医院□□注射液被发现,家庭丑闻暴露还留下刑事案底。
戚子弘上公立高中到二年级,主动辍了学。
他原想成为律师,后来做了纽约唐人街顺来大酒店服务员、门童、保安,后来由于胆子大,帮老板儿子顶雷挨过一刀,成为私人保镖。又由于下手狠,做事利落,被推荐给一家酒吧,当总管。
酒吧老板给他开20万美金的年薪,说非常喜欢看他微丝不动的坚定目光。老板这么说的时候,总喜欢踩着他的右脚脚尖,再撵一撵。
“人的眼睛是心的写照,它会说话,且只说实话。”巩特尔说他的目光曾令他觉得震撼,对视一眼像挨了刀子似的。
“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事情有点棘手但并非无从下手,而你如果让我成为弃子,你也必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希望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戚子弘看着凝神静坐的严戎,目光冷淡。
巩特尔并不是个仁慈宽厚的老板。
某日他声称右眼刺痛,而后视觉消失。他的右眼无法说话了。
但事情即刻出现转机,他二十一天后便又以双眼目视世界——严戎把自己鲜活的右眼角膜给了他的父,并被欣然接受。
以此为契机,严戎成为了巩特尔第四信赖的人——利兹、戚子弘、赫米西斯以及,原本并不被待见,仅被作为无关紧要的私生子看待的严戎,终于被他的父亲放到了心里。
这信任度排名,同时对应他们四人辖隅的产业,亦即掌管的资源与权力。
严戎十七岁来到他跟前,言之凿凿要听他的话,并真的听话完成大学学业,主修会计拥有CPA证书和金融从业资格证,外加普林斯顿毕业生的头衔和因此积累的广阔人脉。
这让学历水平并不高的巩特尔很满意。
到他二十一岁果敢献出自己的角膜以表心意,严戎这才真正开始成为巩特尔的心腹,并朝着接班人的高位攀援、靠近。
他们的排名情况,到离开美国时,已经调整为利兹、严戎、戚子弘以及赫米西斯。
不用任何授权,戚子弘和严戎能够配合调度VK的集团财务、商务部、宣发部以及下辖的五个子公司中的三个。他们可以通过部门协作,就完成临时订单并成功出仓交货。
假如此次国内市场交转顺利,他们由于这开疆拓土的先入资源抢占,能直接成为公司高层也说不定。
而且,由于地缘因素,利兹纵使有神通,赫米西斯就算再老练稳健,也绝不可能在他们的本场掌握话语权。
毕竟,他们根本就不会说中文。
他们早该彻底失语。
而严戎胆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因为一个女人神情恍惚,意志消沉。
戚子弘觉得可笑但没笑,“她不爱你。若因此苦恼,实属不必。你该有更多事可做!”
他想不明白,严戎吃过那么多苦头,付出惨重代价,怎么敢一错再错。他很厌恶,他觉得比起导致问题的沈念升,严戎这副优柔寡断的散淡模样,更令他厌恶!
戚子弘见他没答话。拿起自己的文件家和平板,转身往门口去。
然后听到严戎嗤笑了一下。意义难明。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守好阵地,我才有的赚,你和钱亲,我也是爱财之人啊!”
“希望如此。”戚子弘转身,看到严戎狞笑着,朝他挑眉。
“不是希望,事实就是这样。把我想的太简单,这是你的错!”严戎目光暗淡,但心境激越。他的沉默与呆滞,是为抑制内心的惊骇而不得已为之。
因为他今天早上无意得知,何智驿竟有个女儿。
他于是有了更宏伟的计划,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爬的更高了。要是侵吞掉司佳,并以司佳为支点,他或许真的可以通过里应外合,自己给自己唱个双簧,蚕食吞并巩特尔的VK,他真为自己的雄心壮志和聪明才智所激喜不已。那样他就能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他清楚的知道,他从不敬畏他的父。
他只不过想做一个成功的叛徒,才暂且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