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急。”
邱郁插着腰,怒极反笑:“楚玄,讲风凉话前可别忘了当初是老子救得你,我能让你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变成这样,就有办法把你重新弄回那个坑里!”
说着,他扫视了下男人穿着的衣物和座下的轮椅,实在想不通当初怎么就多管闲事救了这个*养的坑货,还信了他的疯话,真是见了鬼了!
“够了。”
简桢眉目沉郁,打断邱郁揭露他最不愿提起的过去。
他俯身捡起平板,借此间隙忍下碎裂玻璃映出的扭曲表情,缓缓道:“我提醒过,维克托尚需调整,是你太心急。”
“蠢货,你tm懂什么?天诚发售在即,维克托再拖只会更失败!你个废物除了会叫还有什么用,生气连站起来打我都做不到,给你点颜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傻*……”
简桢默默听着,脸色越来越差。而邱郁又一通宣泄完,不知想到什么,态度蓦地软和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这样好了,你担下全责,我就不追究,还给房子和钱,保你在国外生活无忧,如何?”
“生活无忧?”轮椅上的男人抬起眼眸,看起来有些心动。
“对。”邱郁从钱夹里取出张空白支票,以示诚意,“签了这个,就一笔勾销。”
闻言,简桢嘴角勾起讽刺弧度,他接过纸张,慢条斯理地折好,然后将之撕成碎片。
“你!”
邱郁想骂这人不识好歹,但简桢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抄袭的,不正是你们寰宇吗,怎么敢做不敢认?”
邱郁感觉有哪里不对:“当初是你说能拿到天诚的核心数据,现在倒打一耙?”
“嘘…” 简桢忽然压低嗓音,如毒蛇吐信,“证据呢?谁能证明…我和你有过交易?”
邱郁浑身发冷。他想说他有录音,有视频,但转而记起面前男人的诡异之处——有关他的音像记录总会莫名损坏。那些存储卡会发烫融化,监控画面扭曲成雪花,就连人脑中的记忆也像被砂纸磨过般模糊不清。
除非他主观想“存在”。
简桢嘲笑般轻嗤出声,嘶哑的音色让邱郁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楚玄只是对方告知的称呼,而他从未查到过他的来历!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生存于世间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又怎么会听全然未知的陌生人的话?
邱郁冷汗涔涔,比起寰宇的危机,更让他恐惧的是简桢。
“你操控了我?怎么做到的?我们是盟友,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脚?”
邱郁后退半步,智商终于上线,在简桢愈发惊悚的笑中想通了一切,“不,你从一开始算计的就是寰宇,什么助我扳倒天诚,都是假的!”
“你也根本不是技术高手,你是…你tm到底是什么东西?”
居然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楚玄”,是人吗?
“邱总才发现?真可惜,寰宇的股票今早应该已经跌停了吧?”
简桢推动轮椅缓缓逼近,阴影如恶鬼缠上邱郁的西装裤脚,“你猜那些投资人看到新闻时,是会先找律师,还是先雇杀手?”
说到这,玻璃幕墙外雷声轰鸣,闪电劈亮他半边脸。
邱郁这才发现对方虹膜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像是人死后尸体的角膜混浊。他眼前闪过十几天前暴雨夜捡到这人的场景——浑身是血倒在坑里,明明凉的没有任何温度,却发出了求救的呼喊。
邱郁被吓得僵直。
简桢看着,眼尾渗出猎手收网般的愉悦,他回答起邱郁之前的话:“我们当然是队友,邱总。不巧鄙人恰好筹集到抄底的资金,能为你接下这个烂摊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果是打这个主意,邱郁反倒微微定下心神:“你不知道?寰宇一半的股份在我妈——”
然而他的话音倏然停顿。
邱郁一眼认出了简桢手里的祖母绿项链。
“你怎么有这个?”
项链是他外祖一脉的世代家传,价值无法估量,但比金钱更重要的是:“你把我妈怎么了??”
邱郁顾不得其他,愤怒和担忧超越恐惧,他大步跨向简桢,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双目喷火。
而简桢当着他的面,竟挑衅地吻了吻那条流光溢彩的浓绿:“你母亲,风韵犹存啊……”
邱郁几乎下意识就给了他一拳:“住口!”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寰宇前掌权者盛女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勾引到的人。
不过对儿子讲母亲这样的话,打他也不冤,邱郁将轮椅拖到无人的角落里,没忍住又揍了一拳,质问道:“你说不说?”
简桢捂住渗血的嘴角,竟在这时还笑得出来。他疯了似的捧腹大笑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冷漠道:“不想你母亲死,就签了这个。”
-
回到半天前,隶属天诚的独立会议室内,一场交谈刚刚结束。
“我向你保证谈话内容绝对保密,”身着银灰色套装的青年起身,认真许下承诺,“这几位是国际知名的安保人员,他们将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并提供长期庇佑,但切记,万事小心,前三个月不要和任何人联系。”
“谢谢,谢谢。”
头发稀疏的研究员张生感动得一塌糊涂,除了重复这两个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恩的情绪。
如果说他来天诚前还有几分忐忑,那如今则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张生年近半百,孑然一身,本就没什么好挂念的,因为心中残存的正义,便想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试试,未料小殷总早已给他规划好一切。
“只要真实,天诚能为你担下所有。”
为这句话和背后的切实行为,张生选择相信殷肆云,并在之后只有短短半小时的谈话中,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也许这就是强大人格的魅力,令人愿意为之付出可能惨痛的代价。
不说以后,至少此刻,张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再见了,殷总。” 他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再会。”
殷肆云将他送到车上,折身返回。
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才能不辜负这份信任。
青年回到办公室,主动对身侧高大的黑皮男人提出要求:“这里有维克托的原始代码和相关数据,三天之内比对出明确证据。”
“可以!”
查斯特刚听完便满口应下,“放心吧大人,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行,具体要多久?” 殷肆云立即让人拿来另外一台电脑,不抱希望地等待36h左右的答案。
然而,“最多一小时。”
——这还是雄虫的保守回答。
“一小时?”
殷肆云挑了挑眉,透过银框镜片,认真地看了眼跃跃欲试的男人。确定对方并非夸大后,他露出个满意的微笑:“乖,不要让我失望。”
查斯特:!
雄虫快要融化在那声甜蜜的“乖”中,如打了鸡血般开始工作,最终竟硬生生将时间压缩了1/3。
而电话那头等待的厉玦和简弈一收到消息便开展了各自激烈的战斗。
前者负责媒体,后者负责金融市场。
寰宇规模宏大,殷肆云忙不过来,不介意找几个共同得利的队友。
优秀的领导者不应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而是要学会合理用人。
殷肆云很好地贯彻了这点。
当然,他用的人也都很优秀。
小殷总不欠人情,为表谢意,在这天结束后少见地召开了个饭局。
-
装潢华丽的vip包厢内。
殷肆云脱下勾勒修长身段的外套时,悬浮顶灯正好将光斑洒在他雪白的后颈。查斯特喉结滚动着刚上前半步,便被两道同时响起的推门声打断。
“哥哥!”
红发男人孔雀蓝的礼服行走间流淌星芒,耳垂不变的鸽血石钉闪动着耀眼殷红,“这间意大利私厨可是要提前半年预定,你为我......”
厉玦的尾音在看到推开另一道侧门的男人时骤然扭曲。
简弈英伦复古三件套裹着肌肉紧实的腰身,头发被细致打理过,带着定型水的气味,领口微敞,搭配垂坠的金色链条,有种不经意的随性。
他扫了眼摆着张2x1长桌的室内,抢在其他人前走至离殷肆云近的一侧,移出椅子,邀请道:“阿云,请坐。”
殷肆云不挑是否主位,这个位置最近,他正欲入座,查斯特却仗着近两米的身高直接挤开了简弈,横亘在殷肆云与另外两人之间:“谢谢。”
他不顾众人目光地坦然坐下,然后移开了身旁的座位:“大人,请坐这。”
简弈:“……”
他和厉玦异口同声喊:“不行!”
厉玦自知打不过查斯特,只能求作为中心的的青年:“哥哥,跟我坐吧,好不好?”
殷肆云:“……”
他实在不懂吃个饭有什么好抢的,径直坐到了正对大门的主位,命令道:“你们坐这边。”
简弈和厉玦对视了眼,迅速拔腿抢夺离殷肆云最近的座位,离得略近的简弈优先,而厉玦不想和简家兄弟其中任何一个同座,便赌气般地坐到了离殷肆云最远的对面。
至此,各自的位置终于确定。
服务员拿来菜单,三人这时倒皆无异议地把选择权递给了上位的青年。
殷肆云自然接过,很有灵性地点完了所有人的晚餐,他手指从中式滑到西式,十分财大气粗地说:“都来一份。”
多吃点,省的嘴巴闲,闭不上。
即使是人均高昂的星级餐厅,也少有对这般豪横的大客户,经理十分重视,安排各项服务都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后厨便开始陆续出餐。
侍者们鱼贯而入布菜期间,三个男人都罕见地保持静默。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殷肆云的一举一动,仿佛真的变成了乖乖听话等主人摸头的狗。
如果不是等人走了,就又开始吵着给他夹菜就更好了。
小殷总如是想。
勤快的男人们像在比赛,刀叉的碰撞声仿佛对峙的暗号。一个说“哥哥爱吃鱼”便把整盘鱼端了过去,一个说“阿云不吃麻”就把水煮鱼里所有花椒全挑了出来,还有一个更是闷着头只管来一道给一道,并事先剔除了雌主大人会不喜的配料。
殷肆云面前的碗碟堆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巨山,但他吃了个半饱,便将之推开。
查斯特最眼疾手快地接过了青年剩下的饭菜。
厉玦缩回慢一步伸出的手:“吃挺多,呵呵。”
而查斯特用实际行动诠释他不仅吃得多,还快。
简弈见状讥讽道:“真是乌龟不咬人。”——吃相难看。
但没文化的雄虫听不懂,他谨记雌主大人不愿浪费的教诲,只顾埋头为其解忧。
殷肆云:“…行了,不吃饭就说正事。”
“叮。”
他用筷子敲了下举起的高脚杯,这是西方祝酒中引起别人注意的方式。
座下三人循声望去,视线几乎同步黏在青年被香槟镀上蜜色的嘴唇。
那一抹水润的红张张合合,时不时露出皓齿内里湿滑的舌尖。
现在应该是沾着酒味的。他们想。
“天诚的危机能化解,多亏诸位。我敬各位一杯。”
桌上跳跃的烛火在殷肆云眼中漾开一圈泠冽的碎光,他声线清冷如泉,喉结滑动时带起一片滚烫的注视。
简弈对这些礼节最得心应手。他领先站起来,微微欠身回了主人的礼:“阿云客气了,能帮上你的忙,我很荣幸。”
厉玦有样学样,他不胜酒力,陪着殷肆云喝了好几杯,头脑已不甚清晰:“是寰宇咎由自取,我和哥哥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嗝…哥哥不必道谢。”
最后是查斯特。他照例跪下,行了个大礼,众人见怪不怪,然而雄虫一开口,说的是:“作为您的未来伴侣,这是我应该做的。”
厉玦:??
他猛地一拍桌:“怎么是你伴侣了?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敢当众诈骗,信不信我告你?”
查斯特脊背挺得很直,不屑理他。
哼,他有白纸黑字,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