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店里你看好的那个小员工,其实正在谋划着送你上西天,你会是什么反应?
那天,当系统以一种骄傲无比的语气告诉我,它为了拯救我从费佳手中活生生挡下一次致命攻击,还顺手从我账户上小偷似地划走了100万日元,我承认,这辈子以来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晴天炸雷”。
我的反应——完全石化,脑袋高速运转,我想说话但嘴巴张开只能蹦出一声“啊???”
费佳。
“费佳!”
“嗯哼,对哦!亲亲你太单纯了,人家想送你嗝屁哦!”系统说得云淡风轻。
“嗝屁……??”我僵硬地复述了一遍,“他摸我的头我就会死?这技能是啥?死神的祝福吗?!?”
系统甜腻腻地接话,“对呀对呀!费佳的手一靠近您的头,轻轻一碰下,您就会‘嗝——’直接见马克思了。多么简单又高效呀!可惜,他失败了呢~”
“……失败了?”我的脑子转不过弯,好几个问题交叉迸发出来,每一个问题都让我的头皮炸裂,“为啥失败了?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等等,我重新拼凑了一下记忆,好像确实有过这回事。
我记起来了,我就说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摸我,摸得我脑袋热热的心凉凉的。
当时我还觉得怪异,可费佳的表情太无害了,甚至带点羞赧——就像个不好意思的青春期少年。
好家伙,费佳你可以的!这手段够隐蔽!
我的员工!
想要我的命!
从系统甩给我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费佳谋杀我”这五个字反复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一片。
我亲自招进店内、凭自己独到慧眼选中的、勤勤恳恳的、对比横滨求职市场五十多个候选年轻人里胜出的(并没有!),劳力榜样费佳。
小小年纪饭团似的发型,乍一看温良恭俭让的乖乖少年,你说他人畜无害我都觉得这个词非常合适,谁看了不会觉得这个人勤勤恳恳、一生安全无威胁?
可谁能想到,这么个“饭团头温良青年”,居然觊觎我的命?!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打碎重新拼过一遍,心头警钟乱响,直接给我愣住了。
“费佳啊,你小子哪里来的胆子???”一边气得牙痒痒,我一边忍不住发问。
“费佳”这名字和“杀我”这两个字组合到一起的瞬间,我脑子里就三个字——Why!
为什么?
哪来的仇?
为什么你个饭团头要害我?
我心情复杂地试图反驳,但只得到了系统坚定的小表情。
我试图从系统那里获取更多信息,但系统只扔下一句“亲亲,就是费佳哦,饭团头费佳,百分百是他~您信我!”就道貌岸然地隐身了。留我一个人在店里,捧着脑袋,整个人都在疑惑。
更离谱的是,我越琢磨越觉得离奇!费佳啊,伙计,你如果是个隐藏反派,为什么这些天你一边满店跑活儿,一边把蔬菜码的那么整齐?你不符合常理啊!
然而我这个“为什么小剧场”一连播放了好几天,都没等到答案。费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依然每天不准时到店,早晨是西格玛开门,中午西格玛收拾卫生,晚上西格玛盘货关店,西格玛干活,西格玛午休时自觉拖地,晚上打烊后西格玛关门时还细心检查锁,西格玛连一点露出马脚的模样都没有。
这不全是西格玛干的嘛!
我问他费佳在哪里,“可怜的西格玛”则在旁边默默抹着不存在的汗,脸上写满“求你们不要再让我为难”的表情。
我坐在收银台后面,脸色阴得,旁边还站着无辜的西格玛,他偷偷瞄我好几眼,最终半战战兢兢地开口:“老板……费佳那边的工作,是不是需要我临时顶上?”
直到那天晚上我坐在收银台喝茶,事情悄然发生了转折。
那天事情很多,搞到很晚。我盘算着今天收账这些事要忙到几点,困意像横滨的薄雾袭卷而来,我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强读盘账单,一秒后,眼睛闭上,两秒后,呼吸平稳,三秒后,不知不觉,我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困得连手上一页对账单都没翻完,直接趴在台子上睡着了。
突然肩膀传来轻轻一沉。
“嗯?”我还睡得迷迷糊糊。
接着——那只熟悉得不得了的、骨节分明、甚至看起来还有点纤细病态的手,轻轻碰上了我的……头!没错,是我的头!。
下一秒,那只手循着头顶,轻轻地探了探,又轻轻摩挲了两下。我从呼呼大睡的状态中瞬间清醒,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乍了开,直接从困顿中惊醒了。
手!摸我的头!
你这!还来!
你特么的为什么又摸我头?!
为什么!!!
带着某种被电击过的震惊,我用木偶般僵硬的动作抬起头。眼前的一切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就在我的正上方。
此时此刻,他正俯身站在我面前,保持着一个和蔼至极的微笑,手掌状似无意地停在我的头上。
费佳那小子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他眼睫毛轻垂,唇边挂着标准的微笑。
我心里升腾起一万句“你小子想干嘛”,但费佳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让我的思绪直接卡壳。
“……”气氛安静得令人发指。
“……费佳?”
“哦,老板——打扰您休息了。”他说得有礼有节,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意味,“我刚刚发现您趴桌子上睡着了,想着是不是姿势有点不舒服,所以就……”他停了一下,“轻轻碰了下您的头。”
什么?
轻轻碰?
碰个毛线!你这哪里是“轻轻碰”,你这明明是试图杀我!?
“太失礼了!”我立马猛然一坐直,声音拔高八度,“太失礼了!这种杀人……不是,摸头行为,以后禁止!”
他倒好,竟然还满脸无辜地说:“抱歉,老板,我真的只是担心您。看您最近挺辛苦的,而且晚上天凉,风还从窗户缝里灌进来,我才……”
我不语,只是冷笑。
“费佳!”我走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糊弄我?哪有那么容易。你摸我头杀我命,这账还没算完呢,现在不好好表现,多吃点苦头,怎么对得起我这颗饱受摧残的脑袋?!
我从收银台一屁股站起来,双手叉腰,死盯着正在整理货物的费佳。他那小模样,拖着病弱、体贴且“纯良”的外壳。
但我知道,全是假象。
“费佳!”我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点老板威严。
“是,主人!”费佳闻声转头,对上我的目光,嘴角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
“仓库后面的蔬菜,抬出来。那边冰柜也要清洁。”我手一挥,顺势加码,“顺便,果酱区需要重新排列,把水果放到最上面,杂粮的放底下,美观统一一点。”
“好的,主人。”费佳笑了笑,轻柔地回答。
“客户区的酒瓶也检查一下!”我越说越来劲,感觉自己的心里浮现一种“看你还能装多久”的冷漠感。
“是,老板。”费佳依旧不温不火地回答,甚至还小幅度点了个头。
听听这配合度,我都快感动了!要不是知道他摸过我的头,我都要表扬他了!
可重点!这就是重点!这场戏精对戏我知道谁是真的!
他一一答应了我的所有“刁难”任务,从面不改色地搬箱子到整理库房,勤勤恳恳一丝不苟。连桌角掉了一点水渍,他都细心用布擦干净。
“很好,干活吧。”我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倚在收银台边看戏。
然而,我没想到,这会儿我的戏还没看完呢,费佳,就没了!
对,没了!他突然消失在活生生看着的店里!
我是亲眼看到他整理到一半,还顺便擦了擦货架的边角,然后……一低头再一抬头,没了!人影全无!空气中连一丝走动的风声都没有!
“费佳?”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声音略微提高了几个分贝。可能是他说话太礼貌惯了,我不自觉地也客客气气的,生怕惊扰谁一样。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店里的寂静。
费佳不见了!消失了!凭空蒸发!
我眨了两下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以为自己在做梦,但,他实打实的不见了!
空气中仿佛飘着一句话:老板,我跑路了。请你多保重。
“费佳你个饭团头,胆子够肥啊!”我顿时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干着活跑了?!亏我还以为你稍微讲点职业道德!”
只能看见留在角落里的西格玛,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眼巴巴看着我,不知所措。
“西格玛,费佳呢?”
“……那个……费佳先生……他说不干了……”西格玛支支吾吾地回答。
直接辞职跑路?好小子,果然他藏得深啊!竟然还能忍心把朋友西格玛一个人留在店里!
我到现在还不理解他摸我头的那份胆量从何而来,但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我的脑子在呐喊——既然你这么对不起我的信任,那对不起了,小饭团头,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选择权都没了!
“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员工!”
“我要让你成为我们农场最底层劳动者中的劳动者,农场的人下人!”
“我要狠狠用你,用到你后悔你此生遇到了我!”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要让系统把你,费佳这个坑货饭团头,生生抓到我的农场里去!掏粪,种菜,深挖一百亩地,给我们的农场添砖加瓦!你休想再跑!
然而,我的复仇计划才刚在脑海中展开,店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新人物。一看那姿势,那表情,那架势就像是专门来找热闹的。
这个人,随随便便地靠在那里,身材瘦长,头顶一串白发直冲云霄、乍得跟颜料桶炸了似的,衣服穿得很浮夸,嘴角笑得……怎么说呢,带着点“小丑”的意思。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副扑克牌——不对,应该说是把玩着扑克牌,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拽里带骚的甩牌技巧,把扑克牌从左手甩到右手、从右手甩到左手,玩得不亦乐乎。整个画面太玄幻,简直好像专门跑到我这店里体验生活的地主家傻儿子。
眼见得这人一边甩牌一边盯着我乐呵,我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问号:“他哪来的?”
我一边捋着袖子,一边开口:“请问你是?”
他听到我问话,嘴角的笑更大了,他慢悠悠地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扑克牌合上,还冲我一欠身:“唷,老板,不认识我吗?这可真让人伤心啊,我是果戈里!费佳的好朋友”
“果戈里?”我皱眉。
“对啊!果戈里!”他微微歪了歪脑袋。
“…你到底是干嘛的?”
“哦,现在呢,就是路过。”他让手里的扑克牌扇啪的一声摊开,摆了个极其炫技的甩牌动作,“哦对,我对你们店和你这个农场主人非常感兴趣。”他又补上一句,还用力在“非常感兴趣”这几个字上加了语气。
“感兴趣?感兴趣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
果戈里故意压低了声音,甚至还特意凑近了一步,眨了眨眼睛,“感兴趣的是——你!”
“那你到底想干嘛?”我皱紧眉头,这家伙透着一股子不靠谱。
“我啊……只是来玩玩!”果戈里突然提高声调,像是宣布了一个足够吸引人注意力的事情,“我对你的农场有好奇感嘛,你不欢迎我去看看?”
“去农场?”我瞪着他,“哟,您这贵人,怕是手都没碰过锄头的吧,跑我们农场干嘛?”
“试试新生活嘛!”他说得轻飘飘,眼神突然亮起来,“你想想,我一双灵魂之手,也许能帮你来点不一样的种植艺术呢?再说了,我总觉得,和你们这些人的互动特别有意思啊!”
“种植艺术?耳朵又竖起来了?”我挑起眉头,打量着他的双手,“行,那你说说,你去农场你能干什么?掏粪能干吗?种菜会不会?”
果戈里一听掏粪,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笑得更灿烂了,他拍了拍手里的扑克牌,“掏粪这种事,当然不适合我做啊!”
“……”我深吸一口气,“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