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情书?”庄寒星大惊失色,像是听到什么恐怖事件。
“你忘了?昨晚你对我表白,对我说了很多话。我想,我没有再等。”黎寻庄严,一字一句又重复道,“庄寒星,我喜欢你,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凌乱、短暂的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一点点在脑海中拼凑,庄寒星想起来了,他骂了句脏,脸色不由灼热起来。
“想起来了?”
“你,你,”庄寒星无法接受,他,没脸见黎寻,转身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他被对黎寻吞吐道,“你能先出去吗。”
“不能,”黎寻打算逼迫,绕床走到庄寒星跟前坐下,庄寒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像黎寻所在的方位倾斜,他听见黎寻说,“今天,我想为自己争取个名分。”
庄寒星抓紧被子苦恼起来,面对黎寻他没什么定力,如果黎寻一直不离开,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可是,当下这算什么?
在这个档口,庄寒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李千意,想起昨晚的噩梦。他的家庭和人生,他给我了黎寻稳定的未来。
从发觉自己喜欢黎寻,他没想过黎寻会同样喜欢他,更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场表白,这道题,对他来说严重超纲了。
坐在他旁边的黎寻,瞧他半天不说话,沮丧地叹了口气。果然,不能逼迫,那只有……
“对不起,”他言辞诚恳,以退为进,“是我仓促了,如果这件事让你很为难,我可以马上离开,永远不再出现。”
“庄寒星,我希望你会因为我开心,而不是因为我难堪为难。”
听到这话,庄寒星猛地掀开被子,惊慌反驳:“不是!”
“没关系。”黎寻神情难过,陷入悲伤不法自拔,“但你能不能让我陪你到达云江之后,我们再…… ”
“哎,你说的什么话…… ”庄寒星被架起来了,他左右为难,苦恼非常。
他不想失去黎寻,他刚知道什么是喜欢,刚刚想好好活着,怎么下一秒又要失去?他是没想过和黎寻在一起并成为恋人,可也没想过两人变成陌生人。
“太突然了,你,你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话音未落,黎寻的手心忽然出现在眼前。
“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会讨厌我喜欢你吗?如果不讨厌那就敲一下我的手心。”
庄寒星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抬眼望向黎寻又极快躲开,他握紧手掌又松开,来来回回几次,最终认输般慢吞吞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黎寻手心。
黎寻笑了,“我答应你,婚礼结束之前我不会再问你心意,但婚礼结束,我希望你能给我答案。可以接受的话,麻烦你再敲一下我手心。”
庄寒星一直躲避和黎寻眼神接触,他不自觉抿紧嘴巴,抬手又敲了一下。
黎寻脸上的笑蔓延得更甚,这次他越界抓住庄寒星手腕,“庄寒星,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没喜欢过人,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不管你最终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放手,即使我们此生不再相见,我也会永远明恋你。”
接下来的一周,黎寻说到做到。两人又恢复至往常,直到婚礼结束,将小姨交待的信封妥帖送到,把小姨想说的话带到,两人的旅程至此结束。
接下来,便是庄寒星不得不面对的事,返程以及黎寻一直等待的结果。
晚上回到酒店,收拾完行李,庄寒星没话找话,就是说不到点子上,黎寻不解馋,就等待。
庄寒星把行李箱从地上拉起,拖忘房门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墙角,他不由闷哼,伸手去揉膝盖,黎寻温热的手心先一步覆盖在了他的膝盖上。
“你思绪很乱,需要我帮你——”
“不用!”庄寒星立刻发音阻止。
“帮”…… 这个字眼的帮法,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招架之力。
“黎寻,”这件事总要见光,拖延能拖到什么时候?庄寒星垂头丧气,“你不了解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
“你觉得你很坏?胆怯懦弱,心思不纯?还是你觉得自己冷血无情,底层冷漠?亦或者你认为自己是个烂人,觉得自己卑鄙不堪,手段阴险,睚眦必报?”
“庄寒星这是你的自认为。”黎寻站起身,直视他眼睛,真诚炽热,“可在我看来,我觉得你阳光开朗性格活泼,你乐于助人心肠善良,你见义勇为很有爱心,你心思敏感共情力强,你爱护家人黑白分明,你其实向往未来,重视家庭和亲情。”
“是的,你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太为他人着想,会因为他人把自己的需求一而再得向后移。你太在乎你小姨,在乎到宁愿受尽委屈也不想她担心,你把自己完全封闭,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天真向往彻底压抑,你太爱迎合别人。”
“你有好有坏,可这些又有什么?我爱你,便会爱你的全部,我爱你的性情爱你的外貌、也爱你的卑劣、偏执和胆怯,我爱的是完整的你,并不是好的庄寒星或是坏的庄寒星。”
“这半年,足够我了解你,我有眼睛我看得到你的内心和渴望,看得到你的挣扎和苦楚,我清楚明白你是怎样的人,庄寒星,不要妄自菲薄自己,你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庄寒星哭了,无声的沉默的喜极而泣的哭了。这些天他过得很不好,内心很煎熬。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交代了个底掉,他把自己如何通过耍心机、做手脚、诬陷利用无辜的人致使李千意被执行家法……他把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卑鄙、卑劣说了出去,他把他的秘密说了出去。
他惶恐,害怕黎寻只是一时起意,害怕黎寻只是被他表面的无害迷了眼,他从来都不是好人,为了和李千意斗法,他做过太多不应该的事。
可现在,黎寻清楚明白,字字斟酌地告诉自己他爱自己所有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他都爱。
庄寒星哭得身体颤抖抽动,他泣不成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黎寻抱住了他很轻地吻上了他的唇,说:“相信我,以后我来给你兜底。”
庄寒星死死抱着黎寻的腰不愿松开一丝,他重重点头。
原来自己不需要太费力,原来这世上有人会爱自己的一切,会给自己兜底,会给自己提供一个滚烫炽热的胸膛供自己依靠喘息,至此,天光大破,属于自己光终于撕开阴暗找到自己。
庄寒星这些年太累了,他撑够了忍够了,他完全而绝对的把自己交给了黎寻。
黎寻说给他三天时间,他会替庄寒星摆平一切内心阻碍,会让庄寒星无负担无压力地回到家,他会给庄寒星一个全新的未来。
三天后。
吃过午饭,黎寻把自己的电话递给庄寒星,看到小姨的号码,庄寒星伸出的手下意识蜷缩。
“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有顾虑,小姨都知道了,包括李千意包括我们在一起。别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打完电话,我们就回家。”
房门随着黎寻的消失而关闭,庄寒星沉重地换了好几口气,才颤巍巍地握紧手机,小声开口叫了声:“小姨。”
“嗯,星宝,是小姨。”电话那头的穆羽,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强压哭泣,“我,小姨对不起你……这都是小姨的错,我竟然竟然一点都没发觉你这些年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穆羽不停道歉,埋怨自己,庄寒星不想哭的,可他咬了又咬唇,最终还是憋不住委屈,痛泣出声。
两人说了很多话,大部分都是穆羽说,庄寒星听。
“你放心,我已经让你姨夫收拾李千意了。小姨和你保证,这辈子他都不敢再出现在你眼前。我也不会再向以前那样看管你了,你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想吃什么小姨都支持。”
“小姨以后会好好补偿念星,小姨也不会离婚,会给念星一个完整有爱的家,是小姨对不起你们俩,都是我才导致这一切发生…… ”
“阿星,小姨只希望以后你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希望你开心幸福,无忧无虑,这一直都是小姨的愿望,以前小姨用错了办法,现在只求一切都还来得及。”
“以后啊,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了小姨就带念星去找你,这个臭小子我也替你修理了,现在就等你回来再问罪。”
“嗯,”庄寒星从嗓子里闷出一声笑,“姨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叫声‘妈’,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我,我恐怕……”
“说什么傻话,这都是小姨应该做的……”
挂断电话,庄寒星抹掉眼泪走出房间,黎寻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出来,立马展开手臂:“过来。”
庄寒星已经麻木的鼻子又加重几度,他扑进黎寻怀里,感受黎寻的体温、呼吸、心跳,说:“黎寻,谢谢你。”
——谢谢你来爱不完美的我。
——感谢命运眷顾,让我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