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蜂龙!最凶猛的一种!”
看清围场对面那只赫然耸立的庞然大物后,哈利听到身边的赫敏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不知道是谁苍白无力地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她的惊慌;但此时此刻哈利自己也按耐不住地站起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围栏外,急切地关注着场上的形势。
“是、是,‘性情暴躁’这条都写书上了——你应该去给那些不知道的人科普!”
罗恩在一旁喃喃道。
树蜂龙半蹲在那窝蛋上,坚硬的双翼半拢在身侧,长满骨刺的尾巴恶狠狠地甩动着,场地上立刻出现了几道坑坑洼洼的痕迹。它的黄眼睛盯着从场地另一侧进入它领地的小小人类,鼻息兴奋而警惕地喷吐着——哈利敢打包票他看到了空气中扭曲闪动的火花,他赶紧转向温斯蒂,心里祈祷着她能赶紧躲开——然而当他的目光放在少女身上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她非但没有赶紧离开那个完全暴露在火龙视野的入口,甚至还在乱石堆上……闲庭信步?而且,还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坐的看台——他们目光接触时,她似乎还笑了笑。
这让他有点高兴又不好意思:他们头上不远处还挂着赫敏施过魔法的横幅,那是类似魁地奇球队的应援幅一样的东西,几乎每个勇士都有他们学院的人拿着这东西——除了斯莱特林。所以在看到德姆斯特朗那边大片的“克鲁姆第一”时,赫敏立刻就去找了一块旗帜。
“现在上场的是我们年纪最小的勇士!”裁判席传来卢多·巴格曼洪亮的声音,“火龙已经看到了她,看样子正准备着一次速战速决的喷火!让我们期待,这位勇士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位暴躁的母亲!”
树蜂龙摇晃着脑袋,哈利看到它张开嘴,立刻知道了它要干什么,但同时也知道,想在乱石搭成的场地里躲掉它绝非一件难事。
正因如此,当他看到少女的身影在炫目的火光中彻底消失时,瞬间感觉是大脑的骗局。
但是满场观众也跟他一样一下子沉默了;他听到赫敏的尖叫,卢多·巴格曼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有看台上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唰”的起立的一声,那些附近的驯龙师看上去也完全呆住了,哈利看到他们不知所措地举起魔杖,看上去不知道是否要下去——
不,没人相信。不可能——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以免神经某处断掉——她没有——
“请安静。各位。”
邓布利多平静的声音把他的理智拉起,也镇住了现场的混乱。他茫然地看向裁判席上接过巴格曼席位的紫袍老人。
“我们的选手选择了一种奇妙的方法……啊,不过,这可能会让不会现形咒的观众难以得到观赛的乐趣;当然,这也意味着巴格曼先生恐怕得休息一会了。”
*
落叶松魔杖还在微微颤抖;刚刚的连续施咒大概给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虽然我想其中很大一部分负担来自那道抵御龙焰的变形咒:银盾必须在火焰触到的前一秒恰到好处地出现又消失,同时还得立刻接上一道幻身咒,如此才能完美在火龙眼中制造我已经被烧得灰飞烟灭的假象——若非如此,下面的计划也没法实施。
邓布利多已经看出我的隐身并维持住局面了,谢天谢地,驯龙师没一股脑冲下场对着火龙来上十几发昏昏倒地。
/* 浪费功夫。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咒,让这条龙彻底残废不是更方便?*/
树蜂龙似乎正为解决了一个巢穴觊觎者而欢欣,它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那些石灰色的龙蛋,尾巴也不再摆动得那么剧烈。幻身咒的遮蔽下我小心翼翼地拉近我和火龙之间的距离,眯起眼睛试图在龙翼和龙爪的间隙找到一个合适的施法角度。
/**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蓝不支持我上去把这条龙按在地上打?**/
/* ……知难而退?这可不符合你一直以来对我的表现——*/
/** 你——另一个你都被小婴儿单杀了,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好了,让我专心,不然一起玩完。**/
/* …… */
火龙暂且放下了些戒心,那双翼翅不再那么死死地护住龙蛋;那枚金蛋就在它石灰色的伙伴中躺着。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我静心凝神,变形术本就要求专注,更何况现在要变形的只有龙蛋边薄薄一层空气……
“噢!我们安静许久的场上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刚刚一闪而过的——是在龙巢吗!龙巢中的蛋——是不是闪过了怪异的光芒?”
巴格曼沉寂许久的洪亮声音再次响起。我挥杖施法,变形咒制造的银壳在瞬间诞生又消失,恰好是可以引起龙母注意的程度。树蜂龙的眼睛一下子张大,鼻息沉重地喷出,紧张兮兮地将头颅靠近那群蛋,下颚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
“发生了什么?噢,树蜂龙似乎正专心致志地检查着它的蛋——为什么?难道我们的选手对它施了某种强大的混淆咒吗?”
“当然不是!蠢蛋!”看台上隐隐传来海格的大喊,“这是树蜂在检查它的蛋有没有被掉包呢——可怜的妈妈!被托卵妖精盯上的巢穴可从来不会有幼崽幸存——”
观众低声议论起来。树蜂怀疑地呼出被高温扭曲的空气;它又把蛋护得死死的了,我不得不再轻声念一遍幻身咒确保行踪不被暴露,再变换位置寻找角度。海格不愧是火龙超级爱好者,能从树蜂的几个动作里就分辨出它的意图——以及恐惧。
龙,除了眼睛以外难以被魔咒影响;龙蛋,自然也不是什么脆弱的东西。想对它们之中任何一物施法,恐怕下场都不会怎样。塞德里克斗龙,靠的是变形石头吸引它的注意,而芙蓉和克鲁姆则选择直接对龙施法,最后落得一个被龙焰烧着一个破坏龙蛋的下场,原著的哈利则是靠着火弩箭和飞人素养——而这两样我都没有;如果我想更不费气力又安全地拿到金蛋,那么——利用火龙本身不是更好吗?
火龙要保护的是它的蛋,而不是巫师们放进它巢穴的施了魔法的金蛋。此前它更注意的当然是突然闯入的参赛选手,无暇顾及巢中是否混入异物,而现在我已经消失,再加上巢穴的异动,作为母亲必然会将检查巢穴作为第一要务。
“即使是邓布利多,也无法快速破解这道咒语。”不久前,密室穹顶下里德尔满意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银质物,“可惜你不接受那些更有杀伤力的魔咒——否则我们都会轻松许多……”
“听着很像‘你被强化了快上’……练习这一个就差不多了。”我挥了挥魔杖,“灵活点的变形术就行,我不是要架着盾上去扔死咒——”
对空气进行的变形术,灵活巧妙。如此也可以免去对龙蛋施法的不便,只需要找到哪怕一丝空隙,就能影响到火龙的巢穴——思索间石堆在树蜂龙的扫尾中又露出一处空隙,我挥杖念咒施法,异常的银光一闪而过。
“又是一次闪光!难道这是奥布杰特小姐使用混淆咒的痕迹——梅林的胡子!火龙张开了双翼,是要起飞吗?——不是,它正用翼翅触碰每一枚龙蛋——多么怪异的举动!莫非勇士其实是想让火龙放弃它的蛋吗?那可需要很强大的混淆咒——事实上我们的驯龙师怀疑这究竟是否需要上百个人同时对火龙使用咒语——梅林!树蜂龙突然被激怒了!它——它高高抛出去的那个东西——”巴格曼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惊异——与此同时,几百名观众同时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叫,“那是金蛋!火龙把金蛋抛出去了——韦斯莱先生,您看到了吗?树蜂龙要对蛋喷火——”
——所以才希望你们的金蛋够结实啊。
金蛋在观众的尖叫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那条火龙已经张开了巨口,火焰正在其中积蓄;这正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转个身往看台望,找好角度,举起魔杖……
“旗帜飞来!”
顷刻间满场颜色各异的旗帜都疾飞而来;没有人分得清究竟是龙焰瞬间的喷发更炫目,还是五颜六色的满天旗帜更吸人眼球;但总之他们能看到结果——在被火焰烧灼的旗帜残片落下时,观众席响起喘气的声音。
我解除幻身咒,在灰烬与满天燃烧的布料碎片中举起金蛋。一群驯龙师匆匆跳下,平息树蜂的怒火。
“噢……噢!我们年纪最小的勇士——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拿到了金蛋!”巴格曼的声音在迟疑一刻后兴高采烈地响起,“而且,没有受伤!我想这会缩小她和其他勇士之间的差距!”
台上响起掌声,不过不多。也是,毕竟刚把人家应援的旗烧了。
“不可能——旗帜就算再多,怎么可能抵挡龙焰呢……”不远处一个驯龙师困惑地自言自语道,“我们的金蛋有这么结实吗?”
当然没有。我悄悄想道。只是借旗帜遮掩一下变形咒而已——胆子再大,也不敢暴露高人的背后指导。
台上有几个人匆匆跳下来;是铁三角,他们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跑到近前时,赫敏伸出手拥抱了我——她的眼睛下还残留着一点晶莹。
“我们还以为你被火焰吞没了!”她尖声说,擦擦眼角后放开我,“你太棒了!幻身咒和混淆咒——还有飞来咒!”
“噢,说到飞来咒。”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谢谢你们,抱歉我把那条横幅烧掉了。”
“没事。”哈利立刻说,“本来也是为你准备的,烧掉就烧掉吧。”
罗恩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脸色在瞥到身后走来的某人时变了。斯内普正从教师席走过来,而此时他的表情居然……意外的不是那种“我看到波特就烦”的阴沉?他的嘴角甚至上翘了微乎其微的一点?
“不错的魔咒和策略运用,奥布杰特。”他小声说,“现在回帐篷去,一分钟后出来看分数。”
庞弗雷夫人正站在第二个帐篷门口。她的神情本来很焦虑,但在看到我顶多弄脏了点袍子的模样后一下呼出口气,然后转了进去,里面传来询问和翻找瓶瓶罐罐的声音,夹杂着庞弗雷夫人语气不容置喙的回答——“……没有受伤吗?”“是的,迪戈里先生,坐起来的时候要注意别把脸上的药膏蹭到!”
哈利趁着这个时间说起其他选手的做法。
“塞德里克用了一种很巧妙的变形术……不过最后还是弄伤了;芙蓉让火龙睡着了,不过我们在书上读到过这会让火龙喷火……是吧?”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克鲁姆把火龙的眼睛弄瞎了,不过裁判说他不该让失控的火龙把那些蛋踩碎。”
“要是克鲁姆用飞的肯定就不是这样了。”罗恩插嘴道。
“可他没有飞……是不是?”赫敏平静地说。
就在说话的时间,庞弗雷夫人又出来了,她递过来一杯绿色的液体,看着我把它喝下去后才点点头让我们离开。这时候分数已经差不多打好了,马克西姆女士、接替克劳奇职务的特洛伍德女士、邓布利多、巴格曼和卡卡洛夫的魔杖上空分别浮现出几个数字——9、9、9、9和4。
“这不公平!”哈利瞪大眼看着卡卡洛夫魔杖上的数字,“克鲁姆都有十分!”
“无所谓。”我说,“让他自娱自乐一会吧。”
我甚至亲切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不由自主想起原著里“罗恩为他打抱不平。这事本身就比一百分还宝贵”的描写。
“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啦。”
哈利愣了愣,很快跟我相视一笑。反正分数最后影响的也只是进迷宫的顺序,大庭广众之下,是谁小心眼根本不用我说。更何况通过火龙、得到四十分后,看台上的霍格沃茨学生们都真情实意地欢呼起来……虽然赫奇帕奇那边声音小一些,哈哈。
正当我准备告别铁三角、回帐篷听下一项比赛的安排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是达文。穿着银绿纹的校袍,还是那副清瘦又消极的模样,眼眶下是浓重的墨色。
他叫住了我,却没有立刻说话。那只没有拿魔杖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
“好久不见。”我决定先开口。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嘴唇颤动着,露出一个惨然的笑。
“嗯。”他说着低下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