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最后一节黑魔法防御术下课,我卷着斯内普布置的一大堆论文要求,和卢平此前布置的作业要求进行了一番长度对比,不由得感叹有的人受欢迎是真的有原因的。
虽然西弗勒斯·斯内普真的不在意我辈凡俗的喜爱。这是一些伟人的必备素质;但这不影响他在某些方面是个非常糟糕的教授。
我收拾好东西,在一众学生悲惨的哀嚎中走出教室,刚好透过城堡的窗口看到外面阴惨惨的天色。
“达文,你的梦里有暴风雨吗?”我拉着他的袖子走到窗口。他看上去有些困惑,但还是想了一会,最终谨慎地摇头:“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云在酝酿风暴呢。”我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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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样,‘减震止速’!”空教室里,我又挥了一遍魔杖,看着哈利、罗恩和赫敏照着我的动作也挥了一遍,“我在书上看到的,有时魁地奇比赛中会有特别粗鲁的选手——罗恩别笑,我就是在暗示斯莱特林校队又怎样——会把别的选手撞下去,虽然我信赖哈利的水平,但多学一点防御措施绝对没有错。”
“减震止速、减震止速。”赫敏自言自语地念了两遍,又担忧地抬起头,“可邓布利多也会在场,还有那么多人……”
“别忘了今年还有摄魂怪,我之前可是跟它们‘亲密接触’过。”窗外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我走过去把窗死死关上,“而且看样子明天肯定有大暴雨,这么糟糕的天气比赛……”我回过头时注意到哈利正垂着头闷闷地挥舞魔杖,“别担心!马尔福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就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扫帚还没坐稳就被吹走了。”
哈利干笑了两声。我才想起来他好像也没比马尔福壮实多少。
尴尬啊,温斯蒂·奥布杰特,话术大失败。
我抓抓头发,正想着找个别的话题给能第二天凌晨四点起床的焦虑救世主转移下注意力,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直揣在兜里的小茶壶露了一角出来,连带着还有个老鼠脑袋。
“斑斑!”罗恩惊呼,“温斯蒂??你为什么要把它关在茶壶里??”
我赶紧把老鼠按回去。
“呃,它太肥了……我想我是给它喂了太多糖……”反正这是真的,我面不改色地接着胡说八道,“本来我是用这个茶壶给它变了个玩具的,结果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变形术失效了,它就这么卡着了……这个茶壶是公共休息室的,毁了的话斯内普能把我手撕;但我的变形术还没精妙到能在不伤到斑斑的情况下把它变回来,所以干脆这么着了。”
“你可以找麦格教授啊!”我第一次在罗恩脸上看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行吧,知道你对这耗子是真爱了。我沉默了一会,那耗子又探出肥肥的脑袋张望。
“对哦!我没想到!”我一拍手,“好主意,明天魁地奇比赛完了我们一起去找麦格教授吧!”
罗恩状况外地眨了眨眼,好像没想到我这么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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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里德尔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帮哈利·波特和他的教父?除非你说你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你愿意吗?”
“我爱你爱到愿意让邓布利多把我们一起砍死。”里德尔的嘴角有一瞬间的僵硬,我面无表情继续说下去,“我不打算去死,我想跟你谈个条件——跟未来的‘你’的小手下谈谈心,换五分钟的‘自由’如何?”
“……‘自由’?”
“让你夺舍我五分钟,但如果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或者打算,我会用后备手段。”我想了想,“鉴于你的危险性,可能就是让你回礼堂参观怀一下旧的程度。”
“你不觉得这太过轻巧了吗?”他皱起眉,“‘自由’?阿兹卡班的犯人都比这自由。”
“不干?不干我走了。”
我平静地把魔杖对准了自己,用魔法绘画而出的黑湖之底的窗景中,水草幽幽地摆动。咒语可以说得很快,机会也可以溜得很快——
“——十分钟。牢不可破的誓言。”
暗色的密室,暗色的绘画之窗,暗处的影子躁动不安。我放下魔杖,对他笑了笑。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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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又传来滚雷的声音,暴雨如惊霆浇在整片操场所有人的心上——就在刚刚,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一个惊惶无比的声音,一个死去已久——但最终被证明仍然苟活之人的声音。
哈利艰难地抬起手臂,他刚刚听见了什么?他妈妈的尖叫……她求伏地魔别杀他……还有什么?赫敏和罗恩高喊的“减震止速”?不,不,他的愤怒追着什么而来?
“——违抗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换做是你——西里斯——你会不出卖詹姆和莉莉吗!”
闪电的白光闪过眼前,照亮了身前邓布利多苍老的面容。他没有看他,但哈利仍然有种被暴露的强烈感觉。银色的凤凰高高飞着,它的光芒比闪电更甚,所有影子似的摄魂怪在一瞬间被驱逐;他看见高台上那个矮胖的身躯,看见那个身躯旁边消瘦的人形。
雨落下。他迟来地意识到疼痛。
“教授?……教授?”他感觉喉咙好像并不是自己的,“您——您——”
“啊——哈利。”邓布利多伸出手,那个高台上矮胖的身躯一下子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不知是否是错觉,哈利竟觉得自己在这位老人眉宇间看到了悲哀,“我想……我们有一些别的事要做了。”
*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我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克鲁克山在蹭我的。周围所有观众都穿着厚厚的防水斗篷,看着就像大型摄魂怪集会现场,人声和雷雨声混作一片,你很难意识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直到最后它放弃了,一屁股坐到了我脚上。
“哎哟!谁踩我——噢。”我低下头,克鲁克山摇摇尾巴站起来,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放低了声音,“聪明的克鲁克山,我没想过你会来的。我被你判定为‘好人’了,是吗?”
它又晃了晃尾巴,示意我跟上它。我左右环顾了一圈,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暴风雨里的魁地奇球员们身上,才跟上了克鲁克山。衣兜里没什么动静,看来我提前放的防打扰咒很有用。
我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穿过人群,跟着克鲁克山绕到后台顺着楼梯一直向上。到最后的拐角时,克鲁克山“喵”了两声,接着,一条毛发蓬乱的大黑狗呲牙咧嘴地从楼梯后扑了出来。克鲁克山又跳了一下,摇了两下尾巴,那只黑狗犹豫一会,身体慢慢开始变化。
“停,停。”我伸出手制止小天狼星的变形,它怀疑地看着我,“摄魂怪会注意到你的。我能感觉到它们离这里不远。”黑狗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终于放弃了变形,我拿出那只茶壶,对它竖起根手指示意安静,“不要杀他……不是现在……”
我又把魔杖掏出来,黑狗躬起身子,我挥挥手把魔杖扔到它面前,它抬眼看着我。
“等我的信号,解除他的变形,用我的魔杖,做得到吧?”我轻声说,黑狗警惕地伸出爪子按住那根魔杖,但还是对安睡的彼得鼠呲起牙,浑身上下都写着“我要杀人”。我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为这个该死的叛徒、懦夫搭上你余生的清白?”
它仇恨地低吠一声。
“想想哈利。你可以蔑视、可以逃避这个巫师社会的规则,但他呢?”我轻轻说,“放过他,让他接受审判——这不是为了彼得,而是哈利,是为了还给他真相……”我与它漆黑的眼睛对视,“……还给他一个清白的教父。”
黑狗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它仍然按着魔杖,但不再像之前那么有威胁。我从袍子里翻出本小册子,把它翻开盖到老鼠脑袋上,然后起身出去。外面传来一声高昂的哨声:格兰芬多第一次叫暂停。快了,快了,等哈利被摄魂怪缠住——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就会把它们全部赶出学校——小天狼星和彼得只有这个机会在众人前披露真相。
又是一阵惊雷。空中划过之字形的闪电。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叫你别变回来!不听劝!”我没好气地说,“这样正好,来对下口供!”
*
彼得·佩特鲁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到故居。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赶忙慌慌张张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梅林!他是什么时候解除阿尼马格斯变形的?快变回去!不然被发现了就麻烦了!——他的魔杖呢?楼下怎么传来了敲门声?他一跃而起,左顾右盼想找到自己的魔杖,却不经意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一下看呆了。梅林啊?这是谁?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光鲜亮丽的模样!看看他那高级的袍子!看看他胸前那一串沉甸甸、闪亮亮的徽章!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最上面那块最华丽的梅林爵士团徽章,细细地打量着它——梅林!一级勋章!他张大了嘴,把蜷缩的手指放到嘴边,昏了头似的啃起来——噢,噢,他当老鼠太久了!怎么啦,一下子不会做人了?他又颤抖着开始打量周围,是他的小房间,可是也好不一样了、好不一样了,墙面上贴了一溜的名誉证书,还有好几张他和魔法界名人的合影,他们都满脸笑意地和他握手——握手呢,梅林,彼得·佩特鲁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那么多闪亮亮的人站在一起——肩并肩!手握手!
怎么啦?他啃着自己的手指,几乎要昏了头。他最好的梦也没有过这些!他傻乎乎地歪斜着嘴,对着镜子抚摸起自己的梅林勋章——他、他、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获此殊荣了,啊,但,没错,他知道自己被颁发了这个荣誉……噢!他现在是如此风光!他再也不用去想什么黑魔王了!
“你这个软弱的贱骨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才不会去找‘我’呢,是不是?”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彼得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这个声音,他最深的恐惧。他僵硬地抬眼,镜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就站在他身后。他连忙头也不抬地就转身跪了下去。
“别呀!别呀!主人,我,我是什么,您还不知道吗?我对您忠心耿耿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潜伏在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身边呢!只要一有您的消息,我就动手干掉他!”
那个声音滞了一下,正当彼得以为自己没事之后,他却又说话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照本宣科。
“不要对我说谎。你说你一直潜伏在哈利·波特身边——”
“——是真的!您知道我可以随意伪装自己——我就是一只老鼠——谁会怀疑老鼠呢?”
彼得说到自己的得意处,不由得怪异地笑了一下。然而,这一次,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得到回应,再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的影子已经消失了。他紧张地左顾右盼,噢,是的,消失了——等等?消失的除了他的恐惧还有什么?面前的房间怎么变了?可还是很熟悉的,温暖的壁炉,桌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枝百合,一对大大的鹿角装饰旁边摆着几张照片。
他眯起眼睛打量起照片来:四个穿着格兰芬多袍的年轻巫师,两个人快乐地揽住一个温和的高个子,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家伙还顺带把另一个矮胖的学生也拉进了镜头——他突然哆嗦了一下,赶紧把目光转向下一张——一张结婚照片,那个乱糟糟头发的家伙亲切地搂住红头发的美丽女性,和身边年轻帅气的同伴一起向镜头外的他打着招呼——他又抖了一下,转头决定不再看这些照片了。然而,就在他转头的时候,又有一幕闯入他的视线: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家伙,现在头发已经没有那么乱了,正站在那个红发女人身边,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他们都在笑,温和的笑,慈爱的笑,快乐的笑。那个婴儿的额头没有任何伤疤。然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那个男人抬起头,怔愣了一下,走向他,露出一个半是歉意半是鼓励的笑。
“我知道,做我们的保密人,也许对你很难——”
不。彼得颤了一下。不能听他说些什么。他想要尖叫,他想要变成老鼠逃跑,但他却不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腿在颤抖,他的眼睛在发疼。那个男人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可我们都知道,我们是互相可以为之去死的朋友——”
不、不、不。他又开始咬手指,他真的当了太久老鼠了,他不太会做人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抓住心中那个救命稻草般的念头,詹姆怎么会在这里呢?他可是早就——
“——早就死了,是吗?”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彼得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