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剑深深没入蛇怪的上颚,哈利感到自己全身都在为此颤抖;热乎乎的蛇血淋透手臂,他却突然感到胳膊肘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只毒牙深深插入了他的手臂,随着蛇怪痛苦地扭动挣扎与轰然倒塌,断掉了。
他赶紧把它拔出来;但为时已晚。密室在他眼里逐渐开始模糊;代表福克斯的金红遥遥地飞来,轻轻地蹭着他的伤口。然而,就在他感到自己的伤口似乎逐渐不那么痛时,随着一阵打枪般的巨响,福克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哈利惊恐的注视下变成了火焰、火焰又烧尽、灰烬里钻出一只虚弱的雏鸟。
“啊……我想我的记忆回来得很是时候;凤凰的眼泪有疗伤的效果……”哈利迅速回头,发现刚刚还很模糊的里德尔此时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仿佛幽灵下一秒就能重返人间,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哈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那个仰面躺着的女孩,绝望地发现她几乎已经没了呼吸。“看来还是有点迟……不过,这样正好,只有你我,哈利·波特……”
他举起了魔杖。哈利知道自己别无他法了,他撑起自己尚还颤抖的身体,忍着疼痛和无望,坚定地举起了魔杖。
*
怒涛卷起狂风狠狠击打漆黑的高墙,又在瞬间破碎殆尽。雷云在高空凝聚着暴风雨的威势,旋涡高高地聚起;幽灵似的看守者拖着残破诡谲的身躯巡视,它们的集群里弥散出冰冷、恐惧与绝望。
此地为阿兹卡班,此地应弃绝希望。
“温斯蒂·奥布杰特。据查证,在霍格沃茨求学期间曾多次使用黑魔法威胁、折磨同学;曾参与小汉格顿麻瓜谋杀案并试图以记忆修改魔咒脱罪;于1954年使用夺魂咒闯入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尝试销毁犯罪记录并解除魔法部的合法监控;参与1963年苏格兰大规模黑巫师集会并使用极其邪恶的黑魔法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经威森加摩与法律执行司审判——
“——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陪审团漆黑的长袍与监牢冰冷的石墙逐渐重叠;法官高声的宣判如海洋风暴的惊雷轰然炸裂;扑面而来的不止是尖啸的狂风,还有某种绝望与血腥混杂而成的张扬的黑雾。我慢慢地抬头,阿兹卡班永无天日的囹圄被粗暴地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但漏进来的并非天光,摄魂怪簇拥着某个黑色的人影缓缓落下。他已经面目全非、改名换姓;但我还是认得他。
“里德尔,好久不见,你似乎已经掌握了摄魂怪和大部分魔法部;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一个半死之人的平静?被我那把厉火烧掉的你的小朋友还不够多吗?”我听到自己虚弱的身体极尽全力发出讥嘲声音,“为他们报仇?啊,我认识的你可没有这么高尚……你面目全非啦?魔法变形变掉了你的容貌,不应该把你的脑子也一并变坏……”
他没有说话;但我清晰地看到他非人眼瞳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猩红。他轻轻抬起魔杖,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粗暴地拖拽了过去。摄魂怪漆黑的袍子近在眼前,里德尔——或者,用他自己取的那个名字——伏地魔以一种尖利的声音说话了。
“你不该违抗我的。”他仿佛毒蛇吐信般说道,“我毁掉了你的底线、我造就了你……你的魔法自那以后非常强大……可你没有感谢我;你把它们用在我身上,你用我教给你的东西反抗我。无耻、无耻啊,温斯蒂·奥布杰特……
“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杀戮咒?就像对待那些所有反抗者——不、不、我是珍惜我的旧友的,所以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宽大处置的机会……”他小声说,魔杖顺着我的脖颈缓慢地向下,掠过肩膀、锁骨,最终停留在手臂,饶有兴趣地画了个圈,“你看,我可是来救你了;作为回报,你为什么不将你的生命、忠诚、还有灵魂一并献上呢?过去的一切可以既往不咎……”
那根停留在手臂上的魔杖闪着危险的光;仿佛有什么烙印要从那里刻进我的灵魂。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摧毁我?用你信奉的暴力、恐惧、以及一时兴起的好意?Dumbass?”我慢慢地扬起一个大概非常狼狈的微笑,“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吗——”
他顿住了。
“‘爱’?”他的语气中有了一丝不确定;他从邓布利多那里知道这种他难以理解的力量,但他不觉得那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轻轻地摇头。
“唯有我是我自己的君后。*”
随着最后一个单词出口,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让我嘴里充满铁锈的味道。伏地魔的脸扭曲了,有趣的是我几乎能在其中看到一丝他年轻时的样子。他冷冷地看着我,然后举起一只手,那只一直巡游在旁边的摄魂怪兴奋地随他一起俯下身,腐烂的气息几乎就要拂到我脸上——
“君后?只有我才是众人的统御。”
年轻的、十六岁的里德尔轻轻地说道,他的面容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周围的一切再次消溶进我曾见过的黑暗。
“真可惜;如果你不愿意为我献出自己,那我只好亲自来取了。”
*
又勉强躲过一道诡异的绿色咒语,哈利强忍痛苦迅速发射了他所知最具威力的缴械咒;但对方只是轻轻一挥魔杖,那道魔咒就被半空中出现的小银盾挡住了。他们的硬实力差距太大;哈利急促地喘着气,思索着到底还有什么破局之法。
“你坚持得倒比我想得更久一些……也许你能活下来也并不是全凭运气?”里德尔无所谓地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身边几乎死去的女孩,还有她脑袋边放着的自己的日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噢,原来是……不过,待会再解决就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归主题,哈利·波特——”
日记。就在里德尔偏过头的一瞬间,哈利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无需犹豫,无需思考,他一把抓住刚刚拔出的蛇怪毒牙,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除你武器!”——却在里德尔慌忙又甩出一道几乎瞬间破碎的银盾时径直冲向那本日记,狠狠用毒牙刺穿了它。
里德尔手里的魔杖飞了出去;他的身体涌出一股古怪的、墨水似的液体。他的脸扭曲了,呈现出痛苦的样子,但并没有完全消失——“你真的还以为我完全依靠那本日记存活吗?哈利·波特?我早已半步复活——”
他突然停住了;因为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回诅前咒。*”
随着一声可怕而持久的尖叫,哈利震惊地看到原本还能够站立的里德尔一下子倒了下去,身体迅速地变黑、消融,而那个女孩勉力坐起来,看着他挣扎着、愤怒地溶解,咬着唇若有所思;她手里是哈利刚刚打飞出去的里德尔手里的魔杖。
他支撑着站起来,把魔杖揣进兜里,然后匆匆地开口——他想说,你还好吗?还有,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没说出口,她就转过脸,湖蓝的眼睛注视着他,用一种纠结的声音开口了:
“哈利,你觉得我现在拿格兰芬多宝剑自刎会不会让霍格沃茨倒闭?”
……?哈利觉得自己今天受过够多的惊吓了,他应该把这句话当作幻觉。
“算了。”她颇为苦恼地挠挠头发,左右看了看,突然注意到了灰烬里的雏鸟福克斯,好像很难理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怎、怎么了?”哈利困惑地问,“那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凤凰,呃,我想它应该没事。”
“没有凤凰!哈利!我们待会怎么出去?”她绝望地抓住了头发,“你有自信徒手爬出下水道吗?”
*
事实上,他们的确没有自信徒手爬出去。虽然罗恩看到他们活着走出来,哈利手里还拿着莫名奇妙的一把长剑,肩上待着一只小凤凰时发出了不知所措的叫声,但他坚持不认为是自己的叫声引来了慌乱的教授们——哈利在臭着一张脸的斯内普身后看到了羞涩的桃金娘。
“哎呀,哈利,真遗憾你没有死。”她幽幽地说,“我很欢迎跟你共用厕所的……噢,你旁边的那个讨厌鬼就算了,你又想拿魔咒害我吗!”
他感到自己身边的温斯蒂尴尬地挠了挠脸。
他们被带到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一看到他们,麦格教授就揪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抽着冷气;而旁边站着一位神情虽然略显疲惫,但仍然和蔼的老者。哈利感到自己肩上的福克斯欢乐地蹦跳着,一下子就到了邓布利多伸出的手上。
哈利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包括他听到的古怪的声音、赫敏得知资料后前往桃金娘盥洗室的行迹、他曾经和这个日记本几乎着魔的交流、罗恩和温斯蒂在禁林里去找阿拉戈克得到的线索、得到这线索后,他对日记本产生的怀疑,从他曾经给他看的回忆里找出了蛛丝马迹……
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最后,他说完了自己拔出格兰芬多长剑杀死蛇怪、把蛇怪的毒牙插入日记本,然后温斯蒂给了里德尔一个魔咒——他下意识将它归结为昏昏倒地之类的魔咒,看到了温斯蒂略微放松的表情——于是他也莫名地高兴起来,结束了自己的讲述,看向邓布利多。老者淡淡地微笑着,向他点了头。他向仍然有些不安的罗恩和哈利颁发了特殊贡献奖——以及每人两百分的高额加分。
罗恩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玫瑰花一样红,就连和温斯蒂一起把傻乐的洛哈特带出去时仿佛还冒着泡泡。
哈利看到罗恩出去时还好奇地回看了一眼,而温斯蒂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
“你是邓布利多最喜欢的学生,不要紧张被他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