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是每年皇家必备的活动，意在让皇室中人居安思危，只是到现在，秋猎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玩乐活动。

狩猎的猎场在京郊，自然不是所有妃嫔都能跟着过去的，除了皇后以外，每年跟随妃嫔的人选都会变化，总的来说，能被带上的妃嫔多少有几分倚仗。

卢令仪是个公正的皇后，虽说为了彰显皇上不耽于美色，伴驾的后宫妃嫔不得超过五人，但她还是尽量做到雨露均沾。

只是这次，她有些犯难。

宫中的妃嫔虽多，但位份高的并不多，其中位份仅在她之下的怡贵妃是大将军之女，又是跟着陛下多年的老人，每一年她都是必去的。

贵妃以下的妃位有四人，去年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今年怎么也要跟着，不然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好交代。

可这么一来，再加上她自己，妃嫔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选。

这最后一人自然要皇上满意才好，妃嫔中丽嫔和新进宫的华贵人最受宠，而这两人……卢令仪比较倾向于带丽嫔。

丽嫔进宫已经三年，论资历比华贵人要深，而且她虽身世不显，却也是正经选秀入宫的，性格上丽嫔虽然不算忠厚，却也识抬举，不至于闹出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她要在猎场怀上孩子，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不能带正值盛宠的华贵人。

卢令仪知道自己为何不讨皇上喜欢，除了她的性格以外，更多是容貌，色衰爱弛就连皇后也逃不过。

卢令仪生的很美，她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可她今年三十五岁，若是放在平常人家，三十五岁的年纪恐怕连孙子都有了，哪怕保养再得当，三十五岁的女人也不会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惹人疼爱。

华贵人她没有接触过太多次，但从仅有的几次接触看来，华贵人虽出自民间，却应该也是父母娇养的小女儿，受不得委屈，这样的人入宫后难免会有失体统。

卢令仪将名册拟好，派人给皇上送过去，每年秋猎的伴驾人选都是由她来决定，再呈给皇上。

过了一会儿，太监将名册又送了回来，并叮嘱卢令仪一定要看，卢令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连忙翻开名册，却发现原本只有五个名字的名册又多了一个，而在她自己的名字下方，却有着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卢令仪顿时如坠冰窖，她知道，那个红点是皇上用来警告她的，毕竟皇上在写华贵人名字的时候用的是正常的黑色笔迹，而在皇宫，只有划去某人名字的时候，才会用红色笔迹。

“云云，这个世界好无聊啊。”将御花园逛了个遍的花花滩在一块大石头上，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张猫饼“对了云云，那个皇后娘娘许了什么愿望啊？”

“孩子，”眠云把花花抱起来，浅笑道“显然，她虽然做了很多年皇后，但她对皇帝并不算了解。”

“啊？为什么啊？”花花有些不理解“皇后娘娘看起来很聪明，而且她和皇帝一起度过了很多年，用人类的话来说，他们应当算是患难夫妻了吧？”

“因为有些人可共苦却不能同甘，皇帝就是这样的人，”眠云笑了笑“对于他来说，登基以前，包括刚刚登基朝堂形势不稳，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候都是隐忍，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不加掩饰的他，可惜皇后没能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她太把皇上当皇上看了。”

“云云，什么叫太把皇上当皇上看了呀？”听眠云这么一说，花花更不理解了“皇上不就是皇上吗？难道要不把皇上当皇上看才是好事？”

“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和习惯，若只从身份这个角度来考量，那就太狭隘了。”眠云表情不变，用通俗易懂的话给花花解释。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按照标准要求，皇帝对后宫雨露均沾是最好的，一来这样妃嫔怀孕的可能性更大，二来每个人的宠爱都差不多，也不易起冲突，可皇帝总是各有各的喜好，还真没有多少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的。”

“我明白了！”花花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理论是一种完美状态，可哪怕是皇帝，也达不到完美。”

“就是这样，”眠云笑着摸了摸花花的脑袋“皇后娘娘是很聪明，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太把皇帝圈在皇帝这个身份的框架里，反而忽略了，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而已。”

“那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花花歪了歪脑袋，它还没有看破人心的本事“我感觉他好像有点儿……嗯……奇怪？”

“一个不怎么样的人，”眠云没有明说，只道“不仅是在男女之情上不怎么样，而是方方面面都不怎么样。”

花花仍旧不太明白，眠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说它以后就知道了。

*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秋猎的日子，皇上带着几位后宫妃嫔来到了皇家猎场，六位妃嫔中，唯有丽嫔和华贵人身着骑装，看来这两人是打算亲自参与狩猎了。

“华贵人好像不会骑马啊，”到了猎场，丽嫔看着刘烨笨手笨脚的动作，捂嘴轻笑“华贵人为了皇上的青睐也太拼了些，这骑射可不是一下子就能会的，要是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不劳丽嫔娘娘费心，”刘烨听到丽嫔阴阳怪气的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不想来，但老皇帝非要她来，她又有什么办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我不小心死了，就是我自己命不好，不关丽嫔娘娘的事。”

丽嫔被刘烨的颓丧态度惊呆，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人家连死都考虑到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恭敬的端着托盘走过来，丽嫔从托盘上拿了一个轻薄的玉片，刘烨不明所以也跟着拿了一个，她以为这是入场凭证之类的，所以就一直捏在手里，没想到还没等她做什么，就又听到了丽嫔的嘲笑。

“妹妹恐怕没见过这物件吧？”丽嫔将那玉片放在自己眼前道“用这个看远处的东西就能看的清楚了。”

“这个？”刘烨把玉片拿起来，刚才她没注意到，这玉片中央竟有一个小孔“这不就是小孔成像吗？”

“什么？”丽嫔没听懂刘烨在说什么，但她也只当刘烨是在装疯卖傻，毕竟平日里刘烨就奇奇怪怪的，总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事。”刘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古代的科学产物吸引，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接下来的时间无论丽嫔说什么她都不答，丽嫔讨了个没趣，久而久之也不想再说话了。

另一边，卢令仪命女官赶制的衣服终于完工，那衣裳并不华丽，或者说与皇后的身份不太相符，可皇后却仍旧选择穿上了它。

“娘娘，您今日这般打扮与往日不同，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卢令仪对待下人宽厚，身边的宫女也能和她打趣几句，以往卢令仪的衣着多以红、黄、紫等正色为主，这种清丽的水蓝色衣裳，宫女还从未见她穿过。

“这是我未出阁之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衣服的图样我至今还留着。”卢令仪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闪过怀念“可惜了，如今再穿，竟变了一幅模样。”

纵使卢令仪依旧很美，可她终究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老了以后才发现，年轻时那种鲜活的生命力真的吸引人。

秋猎场除了狩猎，也有温泉，实际上温泉比狩猎更得女子的喜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骑射的。

皇上年轻时更喜欢猎场，但年纪大了以后他更喜欢在温泉休憩，毕竟人老了，精神也没有那么足了，自然不太喜欢运动。

卢令仪穿着一席浅蓝色纱裙，头发也梳成了未出阁时的模样，她和皇上算是青梅竹马，但凡皇上挂念些旧情，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皇后啊，”听到卢令仪过来的消息，皇上并未多言，只是仍旧在温泉闭目养神，直到卢令仪过来，他才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今日怎么做这般打扮，瞧着倒是素雅了些。”

“年少时的旧衣，如今也算怀念。”卢令仪一改往日庄重肃穆的模样，笑着替皇上斟了酒“如今看着这些年轻妹妹，臣妾好像也跟着年轻了些。”

“是啊，”皇上看了一眼端庄漂亮的卢令仪，心中一动，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们都老了。”

“陛下，”卢令仪声音柔美，脸颊绯红“这……有失体统。”

“你我二人是夫妻，”皇上稍微一用力，将卢令仪拉入温泉之中“夫君与妻子共浴，有何不妥？”

接下来的的事便是水到渠成，卢令仪知道，这次过后，她会拥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将会是她日后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