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待到追捕的人散去后,白楚唯三人重新返回,沿着地下处理道一路前行,走了莫约一炷香,终于是找到能出去的天井。
考虑到身残志坚的路游云,李静泉第一个跳上准备在外迎接。
见李静泉爬上井口后迟迟不动作,白楚唯耐不住性子也跟着爬了上去,刚在井口露头,还没骂出声她就后悔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破天井连接的是府衙监牢,刚冒头她便被十几把刀剑控制,转头一看,巧了,旁边不正是好朋友李静泉么。
“喂!你们是上茅厕去了么?到底好了没——!”
下边,不清楚情况的路游云还在傻呼呼大喊。
这下好了,眨眼的功夫,三人全被控制到了地牢。
“各位亲朋好友,麻烦下次遇到这种事提前只会一声,至少还能有一个人可以跑。”
隔着牢门,三人大眼瞪小眼。
“抱歉,”李静泉低头,“他们动作太快了,像是早埋伏好,我刚出去连声都来不及出就被拷了。”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希望他们只是因为擅闯府衙所以把我们抓起来,而不是因为其他更糟糕的。”白楚唯就着地上草席坐下,现下府衙清净,整个地牢就她们三人。
“希望吧……”路游云只感觉被包住的右眼眼皮直跳。
直到傍晚,才从外边来了个看上去管事的持节。
持节一开口,就知有没有,白楚唯的乌鸦嘴应验了,三人因为刺杀朝廷要员加之抛尸罪而被目击百姓告发逮捕,由于此事重大,并州府无法下判决,她们三人将由巡治的太子带回,由朝廷定罪!
持节特地给三人准备了丰盛的断头饭,看着面前三个面善年轻的少年,持节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搞不清楚三人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能下如此狠手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这下真完蛋了。”路游云嚼着酱油卤鸡腿,像在嚼一块干巴巴的木头。
“我们肯定是被人算计了,”白楚唯没心情吃饭,自顾自整理着自己小包中能用上的东西,“怎么那么巧我们掉陷阱,又那么巧落到李文的尸体旁边,我们被单冬九算计了。”
“杀害朝廷官员不是小事,肯定会连累到小小姐她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查清真正凶手是谁。”李静泉调养好生息,疯狂扒饭,吃饱才有力气思考其他的事。
“见不到李文尸体就没法判断他是怎么死的,当时真后悔没多看两眼。”白楚唯咬咬拇指的指甲,她现在很烦躁。
“姑奶奶,你是可惜当时没连着尸体一起搬走吧,那我们可真百口莫辩了。”路游云还算冷静,直觉告诉他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天色渐晚,可府衙安静的吓人,三人直觉不对,安静在地牢警惕着。
“有人来了!”李静泉察觉细微脚步,一手按在腰间熟悉地方,摸了个空,才想起武器都在白日被缴获了。
三人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地牢火光闪烁,门口传来侍卫倒地的闷哼声。
来人脚步越来越近,火光映出他高大健壮的身影。
人影从拐角闪出,看到来人的一瞬,三人紧张的心终于松下来。
“林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来人原来是林教,白楚唯惊喜开口,不过林教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
林教将在府衙找到的武器返还三人,麻利给三人开了牢门的锁。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林教不愿多说,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得快步跟上。
等跟着林教翻过府衙又跑两条街,在最后一刻搭上出城的菜车,看到城外落魄小院早已准备好的几匹马时,三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林镖头,这到底是?……”路游云收了嬉皮笑脸,表情也正经起来。
“我们从太平楼出发的那一天起,就被人算计了,”林教开口,示意三人上马,“白日你们和小姐都出了门,我突然接到默娘自京中传出的飞鸽信,信中说我们走后不多日四方镖局就被官家查封,说是四方镖局杀了朝廷的一名要员,即刻缉拿,幸得柳公子派柳家的人提前接走默娘,官府在四方镖局扑了个空,他们……他们……”
林教突然哽咽,白楚唯急得团团转:“他们怎么啦!林叔你快说啊!”
“他们一把大火烧了镖局,说是贼人躲藏在此要用这种方法逼出来,小小姐还有她兄长和母亲守护的一切,我们至今为止努力的一切,全都没了!”
“什么!”三人皆是震惊,白楚唯更是二话不说就要冲出去。
路游云和李静泉两人一起架住她。
“冷静一点!”路游云脸被她挠了一下,一丝血痕浮现。
白楚唯瞪着他。
“林镖头说了,这是针对我们的阴谋,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你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谁不愤怒,先听镖头说完!”
白楚唯勉强冷静下来,三人看向林教。
“小小姐知道这事吗?”李静泉问道。
林教仿佛一下泄气。
“知道,小小姐已经知道了,就是她联合柳家的人,让我们几个快逃,她说我们之前的种种怕是已经激怒了上头的人,现在上头就是要扣着帽子让我们死,而且更糟糕的是,秦家小姐和单冬九等人联合着要在明日晚宴刺杀太子,小小姐知道自己同秦家小姐的这关系肯定会被利用,等到并州的事爆发,我们必死无疑!”
“那小小姐呢?她让我们跑,她怎么办?”白楚唯有些着急。
“小小姐说了,只要她还一天是罗家的人,她这个身份还有一天用处,那些人就不会让她死,最多……最多就是像大少爷那样,被重伤沉睡在床。”
“那怎么可以,”这下是李静泉着急,“上头的心思一天一个样,小小姐又怎么能确定不会对她下手,四方镖局是一个整体,少了谁都不行,要逃,我们也得一起逃!”
“不,”路游云这时倒是格外冷静,“我们最好还是听从小小姐的先逃,首先,现下我们的能力太弱了,除了送人头根本干不了什么,其次,小小姐让我们走她肯定留着后手,就算没有,她身边的柳公子还有背后的罗家也还能保她不死,最后,她安排我们先跑一定有她用意,林镖头,小小姐有说让我们往哪里跑么?”
“有!”林教猛抬头,“当初出发时,小小姐给了我一块骆将军给的双鱼木符,她说若是出什么事,就让我们去投奔骆将军,小小姐当初同他做了交易,说骆将军有法子保护我们。”
“事不宜迟!”路游云翻身上马,“骆将军那里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现在就趁着夜色出发去沙雪关!”
罗凌被柳淳生带回了刘知府准备的客栈,等她再度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外边早已雨停,习习晚风带着凉气从窗户窜入。
“你醒了?先吃点东西吧。”床幔外,一直在茶案等候着的柳淳生给她端上一碗熬好的鸡汤。
处理过的伤口还有些痛,罗凌靠在床头喝着汤,隔着床幔向柳淳生问话。
“你怎么提前来了,小昭她们。”
柳淳生将还未看完的书页夹上书签合好。
“一直在太子身边跟着的江卓化这次没有跟太子一同随行,说是被提前安排过来了,三皇子怕其中有炸,在打消太子疑心后,即刻派我连夜赶来探查,果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隔着床帘,罗凌能感觉到柳淳生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很要好的那位秦家养女,她大概是并州人士,若我的情报没错,这位秦小姐,大概就是十年前并州漪县畏罪烧死全家后自杀身亡的县长,岳清廉的女儿,岳家唯一遗孤——岳清漪。”
“你说什么?!”罗凌一下打翻了热汤,汤碗滚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据说这十年前的事是漪县县长联合着原来的并州知府,两人一起贪墨白银万两,借着朝廷由头提高当地赋税,不断压榨百姓,但跟据民间说法,这位县长可是顶天的大善人,不止一次上报过赋税问题,且积极改进种粮法,让荒田也能种粮,提高百姓粮收,不仅如此,他还广收漪县附近流民,教习百工,让他们能有谋生的一技之长,说是畏罪自杀,可这其中明眼看着就有蹊跷,偏偏当时处理这案子的,就是太子,而且还是毫无疑问的快速定罪。”
“岳清漪这十几年肯定没少追查这案子,只可惜当初那位与之有关的知府早在事发后的两年突发疾病离世,漪县也早已换了一批人,三皇子在太平楼的眼线有说,岳清漪想在这次宴会之上,借刺杀太子一事,将漪县的事重新翻案。”
罗凌从床帘冲出,抓住柳淳生的衣领:“给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见秦昭。”
“不可能,”柳淳生抓住罗凌双腕,“刺杀太子本就是诛九族的重罪,你同她的友人关系本就不利,我不可能让步,直到明晚宴会结束,我不会让你踏出这房间一步。”
罗凌翻手变爪,向着柳淳生抓去,柳淳生轻轻偏头,拽住罗凌,在她后颈一击。
罗凌又失去意识,倒在柳淳生怀中。
“对不起,”柳淳生抄起她的腿弯,将她重新抱到床上,掖好被子,“抱歉,即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让你去,林镖头那边我已经借着你的名头让他们离开,等这两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