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书拿着账本不知所措,他的确不会这些东西。
本来以为只有一本,没想到教他的管事给他来了厚厚一打过来。
“这些都是我要干完的?”就算今天不吃不喝他也没办法赶在天黑前整理好啊,难不成真的不让睡觉了?
“二夫人那我们开始?”
江北书身子往后缩了缩,“我还没吃午饭呢,要不午后再开始?”
管事笑着关上了房门道:“过午不食,二公子也下了指令,算不完不能休息。”
话音未落,元岱探着脑袋从窗户露了露头,举着一小份吃食,尴尬的笑了笑,“二公子派人送过来的,应该是想让夫人吃饭的...”
东西被油纸包着,里面是两张烙饼,巧了能直接用手拿着。
“那二夫人就用另一只手算账吧。”
江北书只能苦着脸点头。
事实证明他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短短半个月的收支能算错三次,还有他根本就不会用算盘,除了笔和纸连一件能辅助的工具都没有。
一直持续到晚上,他整理完的也只有堪堪两本而已。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私产吗?”江北书突然问道。
管事点头:“有的是二少爷亲自开办的店铺,有的则是二公子成年后,府里老夫人和大公子每年给的。”
“那是不是,有点少啊...”算算年份,也就给了三、四间田产铺子而已,剩下的都是谢疾自己打拼的。
虽说他觉得账本厚,但是和寻常公爵贵族子弟比起来,那可太少了。
管事略有思索的看了他一会,本来下人不该议论家主,却还是自己坏了规矩给他做出解释:“谢府的绝大部分财产都是由大公子集成的,不仅仅因为他是长子,而且在外已有功名,不论如何都要比二公子要被人看中。”
更何况谢疾现在还是个半残。
江北书默默点了点头,懂了,就是一碗水端不平,偏心的正常,可是这都骗到姥姥家了,就因为谢疾残废,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正常。
下人都知道的道理,谢疾怎么会不知道,说不定这些话都听了很多年了。
情绪不古怪才不正常呢。
也不知道谢疾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到晚饭时间的时候什么表示也没有。
眼看着外面的打更声已经响了两次,还没有要放他回去的意思。
本来今天一天就累,又动了这么久的脑子,困意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再三写错几次字后,头顶上传来叹气。
也是敢为他跟着自己一起累了这么久了,还要忍受怎么教都教不会的折磨。
万幸谢疾没说算错就要打他,算得上一件幸事。
三更天的时候那边派了人过来,说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江北书他们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难以掩盖笑意和管事道谢,“辛苦您了。”
管事行礼后收拾着东西抬脚立马走人,不多待一刻。
也是早就想跑了,碍于谢疾的命令不敢走而已。
来喊他的是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元汀。
说来奇怪这人神出鬼没的,从他被安排给自己之后,平日里不太见到,不是他本身有意见不用,而是真的没有存在感。
元岱已经靠着柱子摇摇晃晃的打瞌睡,元汀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过去扯着耳朵让他清醒。
“谢疾让我回去了?他还没睡?”
元汀瞪了一眼站不稳的元岱,面对他的时候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二少爷出门了,目前不在府中,他事先留了话,让这个时辰带您回去。”
“出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哪里都知道吗?”都这个时辰了,是商业上的事情吗?
元汀摇头,这些事情不是他该打听的,他只负责把主子留下的话传达好,其余的不能过问。
这才第一天就这么难熬,而且根本没有相处的时间,怎么培养感情。
想到中午和谢疾吵的那一架,有点后悔了。
不该冲动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大脾气了。
江北书垂头丧气的回到住处,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冷清的有点不自在。
明明前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才一起待了一晚已经习惯身边有人了。
人虽然不在这里,床上的被褥却被动过,谢疾这是睡了一半离开的?
这个时间也没功夫洗漱了,他累的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谢疾的被子里,蒙着头,脚搭在外面,安心的睡过去了。
反正不怕谢疾看见了吼他,最严重不过是把他拉起来重睡。
另一边谢疾大半夜的出门当然不是因为铺子的事情,他到酒楼没多久,为数不多的朋友宋川就赶了过来。
有人请喝酒这种好事宋川向来不会拒绝,更何况两个人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他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奇的问:“你不是刚新婚吗?怎么不陪家妻跑到这里一个人喝闷酒,夫妻不和睦?”
谢疾白了一眼:“本来就没有和睦这一说...他本就是被我母亲利用娶进门的,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最好。”
“你知道他是被利用的还不对人好点,本来身份就尴尬,你这一跑出来,明天满京城就要传出风言风语,到时候岂不是害了他。”
宋川抿了一口酒,怎么也喝不下去,还是觉得谢疾心里有事,勾着好奇心。
“不对,各自安好的话你还至于跑出来?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谢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对于自己当时在房间里的念头感到不可置信。在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后直接逃了出来不敢回去面对。
“我和他相处的时候...不太舒服。”
“不舒服?”宋川托着脑袋思考,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未婚的身份,开始大胆的指点起来,“你这是自己过久了,突然多出一个人不习惯而已,适应两天就好了,不过也不至于半夜出来啊,你分房睡不就行了,他应该也不敢说什么。”
谢疾低着头不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宋川看他的表情知道猜错了,“那...不是相处不习惯,你是独处不习惯了?”
被猜到心思之后谢疾有些恼火,猛的把手里的酒喝光,脖子耳朵红成一片,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害羞了。
“真是这样?”宋川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你完了呀,还说什么相敬如宾,各自安好,自己先载进去了。”
“不过你把人弄到哪儿了?怎么自己睡觉。”
谢疾想到让江北书算了老半天的账,微微内疚了一下,“我让他关账,没想到那么笨,到半夜了都算不完。”
宋川:“所以你独守空房发现自己寂寞了,又觉得自己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对他产生喜欢呢?”
宋川拍了拍谢疾的肩膀,语重心长:“这应该是件好事啊,婚都结了,培养出感情是迟早的事,总好过两个陌生人过一辈子吧,还是你早就打算找个机会把人想休了一了百了,所以才这么忌讳有感情?”
谢疾拍开他的手,说了声“没有”。
宋川觉得这不是件大事,毕竟谢疾之前没经历过情情爱爱,整个人跟长了刺一样不让人靠近,一时间迷茫很正常。
“行了行了,少喝两口赶紧回去吧,万一人家担心你呢?”
谢疾随意的点点头,桌的空酒杯里没有再添酒。
一直坐到后半夜,谢疾平复心情之后终于打算回去。
他出来的时候慌张,府里的人都瞧见了,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能那么莽撞,当时宋川说的不错,这件事情传出去,无论是外人知道还是被他母亲知道,受罚的都会是江北书。
带着锦安走了自己院子的后门,也特意提醒了看门小厮不可外传,这才安心回房。
谢疾看见里面灯还亮着,以为江北书还在等他,心中欢喜的开门,却看到江北书蒙着头睡在他躺过的被子里。
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这是在乎他还是不在乎?
锦安看二公子犹豫着不进门,开口道:“要不要喊一下夫人?”
“不用让他睡吧,我去旁边客房,你去收拾一下。”
谢疾看着床上的人无奈,还担心开着门进风会着凉,亲力亲为的把房门关好。
江北书睡得不算舒服,侧躺了一晚身上有些酸痛,看着房间里没有谢疾来过的痕迹眼里带上失落。
昨天晚上睡的晚,早上起床的时候脑袋不是那么清醒,被人伺候着洗漱后精神状态好了一点,不过想到还有一堆没理清的账又犯愁。
他昨天的晚饭就没吃,早就饿了,望着一桌子早饭早就等不及了,拿着筷子的手还没夹呢,外面来了消息,老夫人要见他。
“现在吗?”江北书忧心的问。
那婢女点头。
叹了口气,他只能放下筷子先去一趟,内心惴惴不安。
老夫人在府上的正厅等他,里面的陈设尽显庄严,他‘请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厉声打断。
“听说昨夜你和我儿分房睡了?”老夫人端坐高堂,声音自上而下生出压迫感。
他回答“没有”,谢疾只是外出,但是两个人没说过要分房啊,人都没回来何来的分房睡。
“哼!满口谎言,消息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昨晚他明明在偏房睡了一晚,你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蒙骗!”
谢疾昨晚来过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
江北书面上露出惊讶,跪在大堂中解释:“儿媳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