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书站在破旧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身着华服,姿态高升,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值钱的物件
他们这一行人来的目的明确,想要让他嫁进谢府,只因为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算命先生,说他的八字命格能给谢府那位小少爷带来好处,这是要把他娶过去冲喜用吧。
手中的婚书怎么看都是一张卖身契,标明了他这条命的价格。
江北书看着婚书内心没什么感觉,只感慨他一个鳏夫,就因为个生辰八字居然能哄得谢府多看一眼,不过想想也知道嫁过去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婚书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谢家二公子谢疾,那个传闻中性格乖戾、双腿残疾的男人,即将成为他的夫君。
"小少爷,该准备出发了。"老仆人在身后轻声提醒。
“这么快?”他才刚知道这个消息,即刻就要启辰入府?
那人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连聘礼都带来了。
东西准备的规整,不缺什么,但是也绝对不多出一件物品,并不是想要给他多少面子,只是因为谢府朝廷重臣的身份摆在那里,要给保证他们自己的面子而已。
江北书深吸一口气,将婚书折好放入袖中。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下雨。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道,转身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江北书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他取出一件还算体面的长衫,慢慢换上。
镜中的青年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憔悴。江北书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回忆起这幅身体以前的记忆。
这个时代与男子成婚甚是少见,原主人比较幸运,遇到了个真心待他的人,又是青梅竹马的身份,婚后他们感情很好,有感情基础相爱无比,可好景不长,新婚不到半年,夫君便因病去世。从此,他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鳏夫。
还落了个克夫的名声,受人排挤,没过多久就抑郁而终,这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北书接管了这副身体。
"小少爷,马车已经到了。"仆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北书回过神来,少爷两个字听起来真是刺耳,嘴上说着很恭敬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把他贬低的一文不值了吧。
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走出房间。
院子里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车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江北书上了车,他只带了一个小包袱。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东西实在是不多。
他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可言,自然没什么嫁妆一类,今天这么着急把他接过去,是日后不想大摇大摆的操办,不想让人知道堂堂谢府二公子娶了个男人,还是个鳏夫。
都想悄无声息的利用他。
马车缓缓驶出破旧的院子,江北书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这一去怕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老夫人对他嫌弃,自然不肯与他一道同行,把话撂下先一步离开了。
已经下过一场雨的小路上泥泞不堪,马车颠簸着驶向谢府,江北书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突然,马车剧烈晃动一下,猛地停下。
"怎么了?"江北书掀开车帘问道。
车夫指着前方:"前面有马车陷在泥坑里面,路被拦住了。"
江北书探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横着停在狭窄的道路中间,几个仆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将马车推出来。
前面的问题不解决他也走不了,反正也闲着,去帮帮忙吧,江北书想着跳下马车。
他快步走到那辆马车旁,伸手刚触碰到车厢,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
"二少爷,您没事吧?"一个仆人焦急地问道。
"无碍。"车内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扶我出去。"
江北书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一个男人缓慢探出身来。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面容冷峻,眼神凌厉。即便一身病态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看着与纪褚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江北书的心猛地一跳,不知礼数的盯着看了好久才缓过神,脑海中纪褚最后痛苦的神情依旧挥之不去,两张脸重合下让他有些失神。
谢疾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目光十分不友善的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
江北书下意识慌乱的低头躲避视线,却看到了旁边仆从身上均佩戴着带有‘谢’字的令牌,又想到刚刚喊的‘二公子’。
这个男人,不就是他即将嫁给的谢疾吗?
"二少爷,您受伤了!"扶他下车的侍从惊呼道。
江北书这才注意到,谢疾额头上多了一道伤口,正渗着血。
应该是马车陷进去的时候剧烈颠簸导致的,谢疾腿上有隐患,坐不稳肯定要磕到。
谢疾冷冷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埋怨仆从多嘴,身子转移到轮椅上,不耐烦道,"赶紧处理好继续赶路。"
"可是少爷,您的伤......"
"无碍。"谢疾的声音更冷了。
谢疾表情难看的多看了他一眼,面子上受到了极大地损失。
江北书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去推车,没有开口解释。
这才刚开始就对他这个态度,活该受伤,就算身上带着药也不会给他用,哼!
谢疾悠闲在一边等了片刻,眼神时不时的打量他,算不上友好,让人难受。
寻常人家还要说声‘谢谢’呢,到谢疾这里连一句话都没有,江北书都怀疑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在这里故意刁难。
毕竟他居住的地方偏僻,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他们这种达官贵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入,今天不单老夫人来了,半路上又遇到谢疾,很难让人不多想。
不会是特意来看看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的吧?
而且谢疾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是什么人...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那人发话,“别白费力气了,直接去找人来帮忙。”
单凭这里的三、五个人确实完不成这个大工程。
江北书准备回自己的马车待着,反正不需要他这点小力气帮忙了,却听到谢疾刻薄的喃喃声:“光有一颗好心有什么用,一看就知道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江北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蠢货是在骂他吧!
"我......"江北书没好气的正要反驳,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二少爷,府上派人过来接应了!"仆人惊喜地喊道。
果然,一匹人马疾驰而来,停在马车旁。一个中年男子跳下马车,快步走到谢疾面前。
"二少爷,您没事吧?"中年男子焦急地问道。
"无碍。"谢疾依旧冷冷地说道,"处理好,继续赶路。"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一旁的江北书:"这位是......"
江北书正要回答,突然听见谢疾说道:"不相干的人,不必理会。"
江北书的心猛地一沉。不相干的人......是啊,在谢疾眼中,他不过是个用完之后可以随时丢弃的路人罢了。
"是,二少爷。"中年男子应道,随即指挥仆人将谢疾扶上新的马车。进去之前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一眼,江北书看到了他眼里的厌恶。
他站在原地,看着谢疾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想努力说服自己理解,娶一个鳏夫谁都不乐意,转而很快被自己推翻,可是他自己也没得选啊,有本事那臭脾气冲自己亲娘发去,在这里说他不相干。
"小少爷,我们该走了。"车夫提醒道。
江北书回过神来,“我要回去一趟。”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有些着急,“是有东西忘记带了吗?生活所需谢府都会准备,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老夫人下了命令,规定了您什么时刻要准时进门...”
江北书听的心烦,但是自己现在的地位比车夫还低,没有发火的权利,耐着性子解释:“是重要的东西,必须回去。”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还要算好时辰让他进门,他们这样的人家肯定不会让自己从正门进,一个后门还要嫌弃这嫌弃那...
车夫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调转了方向。
他要拿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几件‘亡夫’遗物,本来觉得这些东西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看来还是带着留个念想,以后能气人用。
江北书宝贝一样单独装了个包,贴身护着,可不能让别人看见过,肯定会指着鼻子骂他晦气,要藏好。
赶路时他恭顺的向车夫表达了感谢,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马车继续向谢府驶去,江北书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穿过热闹的街道,周围的声音由嘈杂变得安静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少爷,到了。"车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