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殷在主卧，裴白衣在次卧。

陈殷靠在床头柜不知道在想什么，把窗台的一盆多肉揪下来，用拇指和食指掐着多肉肥厚的叶瓣，想象着这是肥厚的耳朵。

她接受不了。

她接受不了裴白衣在家里理东西手足无措，陌生的眼神，刚刚十分钟她突然恢复了一个短暂记忆片段，差点没站稳。

也是一样的大雪，平日里冷冷默默的裴白衣眼圈一圈微红，长长睫毛沾染白雪，像是天地间年养出的妙人。

他呼出一阵白气，心脏传来异样的感觉。

大雪里没有回音。

陈殷别墅在一处靠山的地方，暴雪的第一个受害者，天气预报说这场雪最短一个星期。

雪在窗边堆起，陈殷接了几个家人的电话报平安，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好。

雪太大了，陈殷觉得这场雪永远不会停止了。

多肉上有一道小小的指甲划痕，陈殷知道裴白衣还挺宝贝它的。

裴白衣刚拿来的时候还怪不好意思的，这是学校学生社团活动送完剩下的，被学生挑光之后只有几个要死不活的。

裴白衣打包走的时候那几个学生还说裴老师人真好，还帮忙收拾垃圾。

裴白衣自己带去员工宿舍养了，也没想着养活，就是看到了养一养。

可是这些多肉竟然奇迹般复活了，长势极好，他带了几盆到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拿走了几盆放办公桌上防辐射。

最后还剩下一盆，他自己拿回去了，养在员工宿舍的桌子上，再之后就在陈殷家长住了，临走前不忘带走了他的多肉。

他的教职工宿舍是学生不要住的老宿舍，连窗台都没有，对面是施工的操场，早上还有噪音。

裴白衣和陈殷说他对这多肉很愧疚，跟着他受苦。

陈殷当时在吃饭，没怎么听裴白衣讲话，但大致过程知道了，两腮被裴白衣投喂得满满的，喝了一口汤后缓了缓说。

“要不是你带它们回来，它们还在垃圾堆里呢，它们谢谢你还来不及，再说这不是没养死活的好好的。”

陈殷觉得多肉又不是人，人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裴白衣那小四方房子没窗台，也不知怎么养的比卖的都要好，肯定费了很大劲。

看裴白衣没多开心的样子，把用小塑料袋里的多肉捞出来。

这多肉的品种很普通，陈殷昧着良心夸，“瞧着叶瓣多漂亮，又肥又厚，每天睡醒都想看到它。”说完就往卧室走，把窗台前一个名贵的摆件随手扔了，放上了裴白衣这个小多肉。

“不喜欢不用勉强。”裴白衣只是顺带把它带过来的，因为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怕它死了。

“我喜欢啊。”陈殷说。

“垃圾桶里的你都要。”裴白衣眼睛撇过去，很小声都说，听着不像埋怨，陈殷认为是说垃圾桶他不高兴了。

“我喜欢啊！”陈殷又大声说，怕裴白衣没听到还特地端着碗凑到他眼前，裴白衣视角陈殷脸上的小绒毛都看的见。

“我喜欢我喜欢，不是因为垃圾桶里的我才喜欢，是因为喜欢才喜欢。”

裴白衣眼睛亮亮的，陈殷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好听的戳中他了，但是看着心情挺好，饭也不想吃了，站在椅子背后把下巴搁到裴白衣软软的脑袋上。

他有的时候觉得陈殷的行为有些失礼节，可能会念叨两句，但这次出奇的安静。

后背和后背紧紧相贴的时候，心脏的声音会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