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登湖的景色很漂亮,一个多月过去凯瑟琳都没从旅行中缓过神来。将两条破旧的芭蕾舞裙打包好放进袋子,林安也喜欢那里的景色,免费住的房子角度刚好,特别是她的卧室。
镶着棕色木框的阳台是最佳的画框,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湖景就是自然最得意的画作,足不出户她就能享受这完美的画展,和房子主人那些尴尬的事也被风吹入山间无处可寻。
生日那天和原计划一样,三人一狗玩的开心,看着凯瑟琳和汉娜玩枕头大战不亦乐乎,收起那袋子糖霜饼干,林安把它藏到了行李箱最深处。
艾德曼满身反骨,就那一会的空档他就买了店内剩下的糖霜饼干,整整二十五块好看但硌牙的美丽废物,其糖分之高是可以拿去当应急口粮末世求生的高,要就着胰岛素才能吃掉一块。
但真的很漂亮,城堡草原森林,黑马花丛和一只眼神智慧的德牧,都是她喜欢的东西,要是能在点睛技术上再精进一下就好了,那条德牧怎么看怎么像表情包。
“还有这些,一号仓库就收拾完了。”
汉娜的声音从一大团衣服后面传来,昏暗灯光下那团衣服就像章鱼触手怪,而满头乱毛的汉娜就是它的操控者。
“你家仓库还真是多。”对着那和人一样高的衣服团倒吸口凉气,手上动作不停,她两辈子都没叠过这么多衣服。
“抱歉,本来是找了专门的人来清理的,但那些人突然找不到了,剧院的人又都有自己的事做。还好没付定金,不然就亏死了。”将那些缠绵在一起的衣服分开,挑挑拣拣汉娜被灰尘呛的咳嗽,“这些衣服都不能要了,等下个月就把它们拍卖给其它剧院。你们看看有想要的吗,可以直接拿走哦。”
“算了吧,这些拍拍照还好,放家里完全没地方啊。”插着羽毛的海盗帽破旧的像故意为之,头上顶着这玩意,凯瑟琳喷嚏打的震天响。但她这句话像是点醒了汉娜,从衣服堆里站起身又被绊倒,扑起的灰尘让三人格外合拍的发出各种动静。
“要拍照也可以哦,相机胶卷还有一卷,那些好戏服还没送去修补,你们想拍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布景肯定比照相馆好。”
“但是这些衣服怎么办?”把自己从袜子触手怪里解救出来,虽然很心动,但如此多的工作量下,指指那些小山一样的衣服,林安觉得还是该先整理好这些。
不过凯瑟琳可没那样想。
“有骑士装吗?”
“有,还有假马。”
“这些衣服呢?”
“大概会被铲车拉到布料厂回炉再利用。”
“走。”
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爬出衣服山,还不忘带上被新障碍困住的林安,灰尘飞的像雪花,打了个喷嚏林安已经习惯了被夹起来带着走,还挺省力的。
事实证明衣服是可以直接对应金钱的,起码在这个年代是这样的。
一件件豪华戏服被套在专门的人台上,因为要请裁缝过来修补,所以它们都被集中在一起,平时这些宝贝衣服都有专门的房间储藏,它们属于主角,待遇比刚刚那些群演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凯瑟琳选了她最喜欢的骑士装,很有普鲁士风格的黑色裙袍,衬得那本就英气的五官气势更强,林安觉得她像叶二大帝,但鉴于这两国马上要进入你死我活挖土豆环节,还是不要像的好。
“林,你有喜欢的吗?”
“每件都很漂亮,我都不知道要选什么了。”这话真不是她在客套,这里每件衣服都很漂亮,古今中外的衣服摆在那里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她真的选不出哪件是最好的。
“我想起来了!”和凯瑟琳待久了汉娜也变得喜欢一惊一乍起来,掏出钥匙走向那被锁起来的小房间,就像打开密室一样,满脸神秘,汉娜得意的展示剧院最高规格的服装。
“这件衣服是模仿茜茜公主的,当年专属于剧院的一号女演员,是为她量身定做,包括这间梳妆室也是只给她一个人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真的好漂亮。”
林安没想到自己能在一件衣服上找到一见钟情的感觉,她看过茜茜公主的油画,也看过相关的歌剧影视作品。这件衣服是最经典白色大裙子造型,配上钻石星星的发饰,比她见过的每一件都华丽。
是心动的感觉,如果是她是小孩,会趴在地上哭闹打滚要求穿的那种心动。
“那就这件了,先进来穿上,穿好再做造型。”
“好。”
“凯瑟琳你也过来帮忙。”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句话在衣服上也完美的呈现,感受着背后绑带被勒到最近,身子被厚重裙摆坠的险些倒地,努力稳住身体呼吸新鲜空气,林安觉得束腰裹脚被废除简直就是人类最伟大的行为之一。
“忍一下吧,那位演员已经算瘦的了,你比她还瘦,只能勒紧了。”手上力道又加重一份,就连凯瑟琳也被累的手酸。
“我有在长胖啊!”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调整呼吸配合两位穿衣工。
“最后一下!搞定!”
叉着腰伸手擦掉头上汗,汉娜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只是苦了林安。并不大的梳妆室被塞满了衣服杂物捂得不透风,她现在满身是汗,但还好有椅子可坐着休息,只不过要一直挺着上身就是了。
“我去楼上找配饰,凯瑟琳也跟我一起,你那个造型要做好久呢。”无视对方透过镜子传来的绝望眼神,拎着凯瑟琳出门,汉娜还不忘翻出一把梳子给她,“你自己先把头发梳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能快点吗?这个真的好累人。”透过镜子跟汉娜说话,林安现在都不想动身体任何一部分。
“我尽快,你先梳头。”
“好吧…”
原本剧院负责整理饰品的人很靠谱,可那位女士因病去了乡下修养,而新来的小伙相当马虎。大海捞针一样寻找那木盒,头上汗冒得更快,汉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带着饰品逃跑了,那套饰品可是用真水晶做的,虽然不是钻石,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别着急,我们慢慢找。”同样满头汗,在混乱的房间里找那个不起眼的木盒,鼻子里干的能冒火,但她感觉现在汉娜才是要真的冒火。
“要是找不到就完蛋了,等他下午回来的!我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咬牙切齿说话,打开一个盒子但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恨不得将那人放在火上烤成串,骂骂咧咧的讲着方言脏话,匆忙跑来的芭蕾舞女孩不幸撞到了枪口上。
“干什么!有话快说!”
“那个…”被那副凶样吓到,吞着口水芭蕾舞女孩显得很是紧张,她很少见到汉娜这副模样,换做平时她肯定找个借口好溜之大吉,但今天的情况容不得她跑。
“到底什么事!”见对方不说话汉娜脸色更黑了些。
“楼下来了好多党/卫/军!说是要检查,还要见负责人,老板不在就只能找你…”
“什么!”
小跑着下楼汉娜已经没空管那套水晶首饰了,没人希望党/卫/军出现在自己的店里,更别提柏林的党/卫/军。无风不起浪,这些家伙所谓的检查绝不会那么单纯,她见过不少检查后人财两空的情况,妈妈爸爸不在柏林,现在剧院存亡全靠她。
全身冒着冷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顾脚上的疼痛,思考哪些事会让剧院完蛋,汉娜从未感觉心跳这样快过。
“报告上尉,人都在这里,负责人已经让人去找了。”行了个标准的抬手礼,马靴被磕的咚咚响,作为唯二戴军/帽的人,上士对这次任务很上心。
“好,你们先查着,我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那我派个人跟您一起…”
“你是觉得我会在这里被袭击吗?被一群演员?”
“没,没有…”
“那就照做。”
“是!”
又是一个抬手礼,组织人按例询问,心里吐槽这位长官鬼一样的脾性,上士觉得自己的升官路难度加了一等。
像是地下种子等到春天,像是庄稼终于丰收,结束了三个多月的流放之旅,一天前艾德曼.施耐德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柏林。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几次摇醒乔纳森确定这是真的调令,被叫醒的乔纳森满头炸毛双眼迷离,无意识的点头确定,第二天那幽怨的娃娃脸吓退了火车上殷勤的列车员。
只可惜一只脚刚从火车里出来踏在柏林地界,他就被莱希特先生的专属副官科迪带去了办公室,然后就是工作工作不停的工作,连他带回来的土特产也被瓜分,那一刻他怨气比鬼都大。
这次的工作还算轻松,突击检查市内剧院和各种需要大量员工的地方,至于检查什么也很简单。主要是搜查犹太人,看看她们有没有偷偷工作;然后就是那些反对分子,她们是帝国的隐患;最后就是那些不符合健康人民感情的家伙,当然怎么不符合的就是他们说了算。
他懒得搞这些东西,这些事让那位临时指派的同僚做刚好,那位对这种事兴致颇高,这点像极了他们英明的海德里希局长。
这间剧院面积不算太大,但藏一些东西绰绰有余,士兵们对这任务做起来得心应手,艾德曼相信她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但自己还是再看一遍的好。不喜欢归不喜欢,工作还是要严谨。
东西掉落的声音钻进耳朵,这声音很小,甚至被楼下的问话声盖过,但长年的训练让他敏锐的捕捉到这容易被忽视的声响。伸手搭上腰间配枪,虽然有了上次开枪打“怪物”的教训,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真的是什么违禁人和物品没查到的话,那他就等着被海德里希叫出去开批评大会吧。
声音的来源地是一扇小木门,里面应该是梳妆间,他看到老旧掉漆的门牌上有一位女性的名字。同样掉漆的门把手按下去有些发紧,拉近距离艾德曼看清了那位女士的名字,以及镶在门牌上的碎钻。
开门的瞬间,闷热的空气和衣服久积味铺面而来,房间里被两个挂满衣服的衣架堆满,还有一堆表演用的杂物和道具挤在角落,房间尽头是同样老旧的梳妆台,以及顾头不顾腚穿着白裙子躲在衣服后面的人。
先不提等下教训粗心士兵的事,那拙劣的隐藏连三岁小孩的躲猫猫都不如,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和眼睛!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门锁的咔哒声依旧清脆,冷着脸艾德曼注视那坨白色抖动几下,像块刚烤出来的舒芙蕾,看得人想笑,但当他看清舒芙蕾是何许人时,尴尬的气氛再次充满房间。
“啊哈哈,好巧啊,你也来看戏啊…”
“…”
长时间穿着束腰林安感觉身体已经麻木的适应了,本就不大的房间内堆满衣服,现在又进来一个人和自己分氧气,擦了把头上的汗,林安庆幸负责搜查的人是艾德曼。
梳头时她听到了吵闹声,甚至听到了士兵马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木地板和铆钉碰撞的声音让人心烦。拎着过于厚重的裙摆林安觉得自己应该也出去,可越急越容易出问题。她的裙摆卡在了某个地方,因为束腰和裙撑,她甚至都没法低头查看,就连刚刚蹲下躲藏的动作都挤的她内脏更疼了些。
“所以你就穿了这件衣服,然后就…”
“先不提那些。你先帮我把这个解开,我要勒死了。”大裙摆挤的艾德曼无处下脚,伸手扯着背后早被自己拽成死结的绑带,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心一狠她觉得自己的尴尬回忆录又多了一笔,
这个要求明显超出艾德曼认知,林安感觉他大脑都重启了一遍,那蓝眼睛有几秒都失去了高光。钢骨束腰勒的肉愈来越疼,顾不上再解释什么,企鹅一样挪动脚转身,还好她早把高跟鞋踢掉了,不然这简直就是酷刑。
贴心的将头发拢倒前面,闷热的房间让她出了不少汗,后背的疤痕也微微发痒。
“拜托了。”
“这块疤是?”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尽全力控制手不要抖,随着那黑发离开,一只红色的蝴蝶飞入眼中,蝴蝶栖息于脊椎上,与主人的心脏离的很近。
“这个吗?小时候家里着火留的疤,很多年了。”
“还会痛吗。”
背对对方林安看不到那圣父般悲痛怜悯的眼神,如果能看见她绝对会觉得这人脑子病情在新一年到达了新高度。
“早没感觉了,能快点吗?我真的要被勒死了。”
“好。”
皮手套触碰在背部肌肤上,握着拳头忍耐,艾德曼动作轻柔,但那些绑带早就被汉娜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