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玄隐针】上施了法术?”春花撑着手肘,托着脸颊,坐在隐修对面,盯着桌上的那根静静躺着的玄隐针,豁然开朗道,“怪不得它那么神奇,能进入人的身体之后不直接贯穿心脉,而是缓慢靠近……”
“真是奇了怪了……”隐修道,“这尹仲是童氏一族的人,会法术还情有可原,可他居然还会使用玄隐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童博问道。
“这针啊,和我师门的【玄空针】同出一脉啊。”隐修点了点桌上的银针道,“区别只在于施加法术的不同,一个可用来封锁心脉、保护心脉,另一个就用来破坏心脉,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啊……”
“哇……”春花拿起玄隐针,惊叹道,“原来玄空针加上法术的加成,这么厉害啊?”
“是啊。”隐修奇道,“怎么,我五师弟没有教你吗?”随即,他一拍脑门道,“哦对,你还没开过天眼,学不了这部分的内容。”
“等等,师父!”春花惊愕道,“你是说,天玄师父会法术?”
“是啊。”隐修奇怪道,“你不知道他是武法双修的嘛?”说着他又露出可惜的表情,“我就是因为没有武学天赋,空有法术,发挥不出这【玄空针法】的全部威力。”
“我……”春花愣神,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天玄师父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他会法术这回事……更别提教我法术了……”
童博皱眉道:“也许……天玄长老有别的考量呢?”
隐修赞同地点头:“毕竟没有五大长老在,你也没法开天眼,法不法术的,其实也不重要了……”
“是这样吗……”春花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可又说不清缘由。
“没事啊春花。”隐修摆手不甚在意道,“你现在是我徒弟了,等我们找到解封水月洞天的方法,你开了天眼,不就能完全传承这【玄空针】咯?”
“好啊好啊!”春花颇为感兴趣地点头,心里的疑虑一扫而空。
这么厉害的针法,她一定要学尽!
“所以……照隐修所说,尹仲和师祖童尹季有关系?”童博将话题拉回了尹仲身上。
“有!一定有!”隐修斩钉截铁道,“这可是不外传的秘法,若非亲近之人或嫡传底子,不可能学到这种地步。”
“尹仲还真是越来越神秘了……”春花嘀咕道。
“隐修,你再帮我们看看这个。”童博拿出库房里的那两片特殊的玉制书简。
“哦,对,师父。”春花道,“这个是我和童大哥在龙家财库里无意间发现的。”她皱着鼻子道,“原来是一整块的,没想到不小心摔成两截了。”
隐修将两片玉简拼在一起,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忽地瞪大眼睛惊奇嚷道:“哟!这上面的童氏法术……这种书简的制法和材质……”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玉简道,“这莫非就是我们童氏一族的【预言之简】?!”
“【预言之简】?”春花和童博异口同声道。
这名字听着好中二啊……春花不禁在心里吐槽。
“隐修,你确定这就是【预言之简】?”童博像是不可置信般,拿过玉简看了又看。
“童大哥,这什么简的。”春花问道,“很稀罕吗?”
“小春花,你不知道,这预言之简,已经失传很多年了。”隐修解释道,“童博是在书上见过,连我也只在很小时候,从我师父那儿见过一回。”
原来童氏一族曾经出现过有预言之力的神女,可为童氏族人断析祸福,回溯过往,预测未来,甚至有捕获魂魄之能。神女与天地沟通之后,天机便会落在玉石之上形成书简。
可最近几代童氏族人法力逐步消减,童氏族长需要五大长老开光才能开启术法之力,而族内也很久很久再没有出现过有预言之力的神女了。
“原来如此……”春花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玉简那么薄,是怎么刻上去那么深的字的……敢情是降落的神迹啊……”
“所以,这玉简上的字,是预言?”童博推断道。
三人的目光聚焦到玉简上行云流水的六个字。
“神龙出,大难解……”隐修摸着胡须思索,“这【神龙】指的是不是龙氏一族的祖先龙神啊?”
“我也这么想。”童博道。
“龙氏一族的使命是守护童氏一族……所以这个【大难】……”隐修重重拍了拍桌子,惊道,“说的不会是童氏一族有大难吧?”
“有这个可能……”童博沉吟道,“或许,不止是童氏一族的大难……”他望了望安静了许久的春花,“春花,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思考一个很哲学的问题……”春花一脸严肃道。
“什么问题?”隐修连忙问道。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预言……是什么时候的啊?”
屋里忽地陷入一片寂静。
“呃……我的意思是……”春花继续道,“师父你说了这预言的手艺已经失传很久了,我看这玉简……”她拿起玉片上下翻了一遍又摸了半天,“好像也没写什么时候啊……那这怎么算啊?而且……水月洞天……不是已经被冻成冰块了吗?”
“……”
童博觉得春花说的……很在理。
“有道理啊……”隐修情不自禁道。
春花见气氛有点尴尬,干笑道:“我就是随口瞎说……你们别放心上……继续讨论,继续……嘿嘿嘿……”
被春花一打岔,本来凝滞的氛围霎时轻快了不少。
童博闷笑一声:“已经讨论够久了,左右现在也讨论不出个什么所然来,索性还是先吃饭吧。”
“好啊好啊!”一提到开饭,师徒两个就都来了精神。
“小春花,这些日子你不在,师父我可太想念你做的饭了。”隐修抱怨道,“这童博天天做一样的唔唔唔……”话没说完,便被童博一把捂住了嘴。
“……?”春花一脸问号。
“哈哈哈……隐修……”童博讪笑几声,揽过隐修,掩饰道,“我的手艺自然是比不过春花的……”他看向春花,语气柔和了几分,“那还是要辛苦你了,春花。”
“童大哥,你那么见外干嘛?”春花难得白了童博一眼,嗔笑道,“你们闹吧,我去厨房做饭了。”她伸手轻轻扯了扯隐修的白胡子,乐道,“师父,给你做最喜欢吃的蜜汁排骨哈~”
隐修挣扎着用力拉下童博的手,忙不迭道:“好好好~”
看着春花走远,童博才松了口气,放开了隐修。
“你这童博!”隐修立刻跳起来,怒道,“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啦!”
“对不起啊隐修……”童博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刚刚一时情急……”
“你们这些小年轻,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隐修吹胡子瞪眼道,“我就是没想到童博你谈个恋爱也那么幼稚!”他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
童博无话可说,做贼心虚地上前给隐修按起了肩膀,说起了好话。
另一边,已然快要接近赵云与尹仲约定好的时间。
入冬的山林,叶落鸟消,杳无人烟,冷得凄静。
空荡荡的荒路,只赵云一人形单影只地朝后山通往那出石坡的路上赶去。
然前路秃树林,却由远及近,匆匆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并不是她料想中的尹仲,而是本该在厨房忙碌的春花。
“你怎么来了?”赵云不冷不热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春花望着她的眼神不复从前的亲密,“你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你想做什么?”赵云道。
“为什么……”春花的语气有些颤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失望地看着赵云,执拗地想从她的脸上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赵云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了我自己的前途做打算,难道也有错吗?”
“可是那是童大哥!”春花的声线陡然拔高,她哽咽着喊道:“他会死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性命!”
“可是又有谁考虑过我了!”赵云用更强势的口吻压倒了春花的控诉。“为了韩家生计,我的手已经废了,我的脸也不知能不能好!”她颤抖着握住了自己套着黑色纱套的手腕,又摸了摸自己还未痊愈的脸……“我什么都没有了,唯有这个机会,我才有可能给自己谋一个出路,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语气凶狠,态度决绝,可脸上却是眨眼间泪痕交错,打湿了衣襟。
春花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摇头道:“云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泪流满面的何止赵云一人,“你到底……把我们的感情置于何地……”
赵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轻蔑道:“你和童博他们什么都好,就只一点……”她睨了春花一眼道,“过于天真。”
“你……!”春花被气得一时语塞。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赵云高傲地仰起头,言语里是一派挑衅和不屑,“你该好好上这一课。”
“好!既如此……”春花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再次睁眼,眸底尽是决然,“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究竟是谁——?!!”
“是我——”树林的另一端,尹仲踩着枯枝残叶,闲庭信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