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温乐然微张了口，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过了会，又听施渐宁说：“爷爷今晚挺高兴的，他很喜欢你。”

温乐然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是，怎么就高兴了？怎么就喜欢他了？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就在温乐然内心疯狂咆哮间，施渐宁却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温乐然又是一惊。

这里跟施家大宅可不一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活人就只有他跟施渐宁，在这月黑风高的时间点，绝对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往车门边蹭了蹭。

施渐宁却只侧眼看他：“以为我要骂你？”

温乐然动作连忙一顿。

一声轻笑响起，这次他很确定，施渐宁是真的笑了。

刚打开的车内灯并不明亮，映照之下，却给男人平添了一抹烟火气。

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像是看穿温乐然想法，男人笑完，又悠悠补了句：“确实有些胡闹，不过演技还不错。”

语气也是温和的。

温乐然不自觉放松下来：“那……有奖励吗？”

施渐宁似笑非笑：“想要什么？”

这温和的态度让温乐然的胆子又大了点。

“比如，解除协议？”

施渐宁眉尖一挑，温乐然的心脏顿时跟着蹦了蹦。

要完。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施渐宁问：“温乐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夸你一句，其他的就不会追究了。”

温乐然的神经瞬间绷紧。

“那，你想怎么追究？”

离婚吗？

施渐宁神色莫测地看着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重新冷了下来：“一千二百万，下周一会打到你的账户上。你要换经纪公司的事，也会有人来跟进……”

他顿了顿，却让温乐然的心都替了起来。

“所以，我不希望有第三次，听你说出解除协议这四个字。”

强大的压迫感把之前的温和迅速驱散，温乐然喉结微滑，本想卖乖蒙混过去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吞了回去。

男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往后靠了靠，语气始终淡淡，却又隐约露出一丝强势。

“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你只要按照约定做好你分内的事。我相信，这份协议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优厚。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没有这个意思。

温乐然几次想开口，却又被男人强大的气势镇压住。

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让他感觉到，这个人，就是他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BOSS。

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他可能，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

沉默还在持续着。

意识到施渐宁还在等他回答时，温乐然终于艰涩地开口：“……我知道了。”

施渐宁盯着他，居然又笑了笑。

“你乖一点，奖励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谢谢QAQ

“兴理中路西三胡同是吧。”施渐宁看他不吭声了也没在意，重新启动车子，把他下午报的地址重复了一遍，便一脚踩下油门。“坐稳了。”

之前平稳得连水都不会晃的高贵豪车，如野狗一样飚了出去。

突然加速带来的推力差点把温乐然给拍了出去，内心的弹幕瞬间刷了一屏。

卧槽卧槽卧槽！

施大佬这是被气疯了，要提前跟他殉情吗！？

然而车子还是安全地抵达了兴理中路西三胡同。

温乐然下车时脚步都有些虚了。

施渐宁望了一眼周围破破烂烂的建筑，微微蹙了蹙眉。

温乐然现在看到他蹙眉就怂，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谢谢施先生，施先生再见！”

说完，他又用力地朝施渐宁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蹿进了巷子。

施渐宁看着那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背影，半晌笑了笑，打开了手机。

上面是关跃当初筛选资料时，发来的关于温乐然的资料。

最上面的照片里，青年看起来漂亮又乖巧，比现在年纪要更小一些，笑起来还带着点青涩。

这里面有温乐然从意外走红到签约再到出道的介绍，自然也包含之后他因为几次拒绝潜规则被公司雪藏，被半封杀，乃至被故意抹黑的说明。

当时所有条件看起来，都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就是跟本人出入有点大。

施渐宁不禁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给施从靖通风报信，这小子消息灵通得可怕。

[SC]：哥！听说我嫂子把二爷爷给怼了？

[SC]：据说爷爷对嫂子非常满意？

[SC]：[厉害啊.jpg]

施渐宁好笑地回了他一句：你哪来这么多听说？

施从靖求生欲爆棚，迅速否认。

[SC]：绝对没有很多。

接着又憋不住地八卦。

[SC]：听说二爷爷给怼得说不出话来？

[SC]：我嫂子果然是长得好又特别厉害吧？

[SC]：让我看看呗哥？

施渐宁看着对话框，也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温乐然怼施翰的情景。

这人一晚上装疯卖傻的，他自然也看得出来温乐然说的不是真心话。

不过……

指尖微顿，施渐宁直接忽略掉施从靖最后的要求，回了一句。

[施渐宁]：嗯，是还不错。

·

温乐然直走到跟夜色彻底融为一体，才扭头看了眼胡同外还没开走的车。最后没忍住，他对着空气龇了龇牙，而后才慢吞吞地继续往里走。

老胡同的路灯年久失修，几乎坏了一半，这会还不算晚，可对于住户大多是老人的西三胡同来说，已经是该入睡的时间。

温乐然回到自家小院外，听着隔壁屋里传出的电视声，缓缓呼出口气，才掏出钥匙开门。

生锈的铁门推开时动静有些大，把院子里的不速之客吓到了，呼啦啦一通乱窜，热闹非凡。

温乐然好笑地关上门。

不到五平米的院子，犄角旮旯里藏的三只小猫显眼得不行，都是胡同里骗吃骗喝的惯犯。

小猫发现是他，顿时也不怕了，慢悠悠地探出头来，半晌又无声地走过来，往他脚边一躺，其中最漂亮的那只三花还伸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鞋。

“等我一会。”温乐然自言自语地安抚着小猫，又打开了里屋的门。

先开灯，然后是老旧的电视机，接着把电热水壶的水烧上，最后温乐然这才在满屋的生活音里，给小猫们装猫粮和水。

等装好，他挠了挠后颈，又翻箱倒柜地找出盒药，随口往嘴里塞了一片。

再回到院子时左边邻居家已经暗了下来。电视声没了，邻居大爷应该是去睡了。

温乐然把猫粮放到老位置，等小猫欢快地凑过来，便毫不客气地一通狂撸当饭钱，而后才拎起旁边的水壶，给院子里半死不活的盆栽们浇水。

这是他已经做过无数遍的日常。

等浇完水，又洗了把澡，小猫们早不见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猫碗。

温乐然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把猫碗收好，回到自己房间。

路过电视机时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把电视关上。

关上房门，电视的声音其实就不太明显了。

温乐然也不在意，看了眼时间，打开了直播。

没有平台签约标识的直播间里一如既往挂着不少人，他一出现，在线人数又迅速往上涨了一波，弹幕里热闹非凡。

【这么晚居然还让我蹲到了一颗柠檬糖！】

【嘿嘿还好我设置了上线推送。】

【哇小柠檬快喊姐姐，姐姐已经六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哟哟”给“宋你一颗柠檬糖”砸了1个深水鱼雷。】

温乐然看了会弹幕，打开了麦克风，声音微微压低。

“大家晚上好，都还没睡呢？”

“谢谢哟哟的礼物。”

“今天有点晚，不会播很久。”

“十点已经很晚了，十二点不睡觉的都是坏小孩。”

随着他的话，弹幕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调侃。

温乐然也看不过来，只能随意挑着回。

【小柠檬晚上去约会了吗？】

看到这问题，温乐然不由自主想到了施渐宁，然后又想到了那顿格外让人心累的晚饭。

“算是吧，出门应酬吃了个饭。”

【都吃什么好东西了？】

那还真有不少好吃的。

温乐然毫不吝啬地给直播间粉丝数了起来。

弹幕都要流下口水了。

【小柠檬糖，我今天就吃了一顿饭！现在看着你的ID就够馋了，求放过！】

“为什么只吃一顿？”

【因为我太胖了QAQ】

“女孩子胖也很可爱，没必要为了别人的目光为难自己。而且就算要减肥，也不能只靠节食哦，这样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要开始了！小柠檬的专属课堂！】

【好好生活，好好作息。】

【好好吃饭。】

【对对对，你唱歌好听，你说什么都对。】

温乐然看着齐刷刷的弹幕，自己也笑了：“你们都嫌弃我是吧，那我唱歌吧。”

说着，他把桌子上的录音笔拿起来，打开后确认了一下电量，才从曲库里挑了首歌唱了起来。

之前还在唠嗑的弹幕迅速变成了花式夸夸。

【呜呜呜这首歌还是小柠檬唱的最好听！】

【小柠檬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跟果子直播签约！签约才有流量！才有推荐位！签约后打赏分成也高，还有签约费！】

【签约还能给我们露脸！】

【唱歌这么好听肯定是个大帅哥！你在害羞什么！】

温乐然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弹幕。

不过众所周知，果子直播唱见区主播“宋你一颗柠檬糖”不露脸，不签约，随机刷新。除了唱歌，只会跟粉丝聊怎样好好生活。

温乐然随心所欲地唱了两首，直播间就被刷了不少打赏，今天土豪粉丝多，一连几个深水鱼雷被全站播报，挑刺的也找上门了。

【不知道在夸什么，高音明显唱不上去，气也不够，报听。】

【这大白嗓也就K房麦霸的水平吧。】

温乐然一笑置之，边哄着粉丝点歌，边利索地把挑刺的全拉黑了。

他本就只图唱个高兴，谁让他不高兴，他就拉黑谁。

直播间的老粉就爱他这点，刷刷又是几个深水鱼雷，直播间热度更高了。

温乐然开开心心唱了大半个小时，正想着再唱两首结束，手机就先震动了一下。

是苏清愉发来的语音。

温乐然干脆下了播，把录音笔关掉，才打开了语音。

苏清愉的声音传了出来：“宝贝，你下午不是问最近有没有兼职吗？正好有个行业展会找有经验的统筹助理，一共五天，钱给得很大方，就在本地。不过要驻点，去吗？”

温乐然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苏清愉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个大方法？”

苏清愉笑着给他报了个数，果然不低。

温乐然相当心动。

毕竟今天那个角色被顶掉后，他最近也不会有别的工作了。

虽然施渐宁说了下周一就给他打钱，可这笔钱，温乐然现在还有点不太想动。

万一还有机会解除协议呢？哪怕能修改限制时长也行。到时候他也许要把这笔钱还回去，或者，还需要一笔违约金。

“具体是什么情况？”

苏清愉是业内知名的策展人，这方面资源多，介绍起来也言简意赅，三两句交代完才总结了一句：“重鸣机械牵头办的展会，事少钱多，就是正好赶上点意外临时提前了，时间太紧不好找人，不然也轮不到兼职的。”

温乐然本已经要应下，听到“重鸣”两个字，又猛地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