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欲。

向来排外。

却也可能，萌生出某种极端的暗黑念头。

就比如，此刻的燕舟衍。

他产生了想把项翛年藏起来的极致念头，此番治愈人心的美景，只有他能看见、欣赏、夺取……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燕舟衍，无论是身为战神，还是在战神的光环下，被弱化了的九门提督，虽然功德战绩，声名远扬，世人都称他公正严明……

但燕舟衍，自诩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能辅助燕衔青走到皇位，自己也身居高位……燕舟衍的骨子里，总是有那么点，偏离常道的执拗。

也是，偏执。

艰难险阻，在燕衔青成王的道路上，危险的境况，可能会丢失生命的险境，稀疏平常，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会遭遇一次刺杀。

在这样极度苛刻，也极限压缩人的精神、耐心、专注力、承受力……的环境里，燕舟衍面上，虽然维持着一个战神的形象，但私底下，内心里，总是会在某个角落，持续崩坏。

就好像，现在——

看见美的事物……在路边看见了一朵美丽的花，常人的观念，是欣赏，但也不乏有摘取的人在。

但燕舟衍……会珍之又重的，摒除周边的杂草，任由鲜花在阳光雨露的照耀和关照下，肆意生长，绽放出更美丽的光泽……

然后，伸手摘下。

连须带跟，连带着周边的土地也一并带走，栽进自己的领地，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好能随身携带，时时刻刻伴随在他的身边。

这样，他就能随时看见，他的心爱之物，或人。

每时每刻，都伴随左右。

但在这极端的念头产生的第一瞬间，燕舟衍还是克制的，收敛下心中的某些暗黑念头。

因为他知道，项翛年，她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如果燕舟衍真的来“强取豪夺”的那一套，绝对，会引起项翛年的反感。

他会把项翛年，越推越远。

不过，驱赶一些小虫子，燕舟衍还是能做到的。

“小娘子。”

等眼巴巴望着项翛年的众人，不舍地嗅闻着空气中的面包香，还有些哀怨地扫了眼赶他们走的燕舟衍之后，可惜又惋惜地离开现场，“深藏功与名”的燕舟衍，一步跨进院子里，走进这片香软的氛围中。

“燕王爷！”

项翛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见燕舟衍了，自从她病愈醒来，帮助小猞猁琥珀找霸凌的罪魁祸首，然后，燕舟衍就忙碌了起来。

自从坠崖之后，项翛年心中总是对燕舟衍有种复杂的感情。

项翛年非常清楚地知道，她不应该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尤其是燕舟衍，产生迷恋或是留恋不舍的情感。

但是。

燕舟衍对于项翛年来说，好像总归是不一样的。

而且，现在看到了燕舟衍的脸，这段时间里的纷扰杂绪，各种不安定的小纠结……很神奇的，全部都一扫而空，项翛年忍不住，心情跟着飞扬。

“这么香，你烤了什么？”

燕舟衍面色温和，走到项翛年的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长了两个耳朵的烤炉。

他神色中一片温柔，全然不见之前驱赶人群的不由分说。

“在烤面包，看看火候，等会儿试试能不能用土豆和番薯做饼干，这两天奴婢研究了好多馅饼，有番薯做的甜的，还有土豆和肉做的，但是都太松散了，也放不了多久，王爷你要不要尝尝……”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项翛年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她兴致勃勃的给燕舟衍介绍着这几天她的杰作，除了烤炉，还有这些天她试做出来的番薯土豆肉饼。

真的要感谢皇后宁妙笙，如果不是她家的商队，引进了番薯和土豆这种产量高的农作物，项翛年还得绞尽脑汁想办法，用市面上现有的材料，去做这个压缩饼干。

小麦是最好的材料，但这个时代，精粮很贵，拿来做压缩饼干，根本不现实。

项翛年甚至想过要不干脆把粗粮混作一堆，直接一锅爆了，做成爆米花糖……但是糖也贵啊……

趁大烤炉干燥的时间里，项翛年一直都在研究配方，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项翛年都快抓狂了，被养起来的黑色秀发，也跟着掉多了不少，她都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一个世界，大学的毕业论文照旧在后面追她……

研究陷入了僵局，已经有点放弃思考的项翛年，不再劳累自己的大脑，干脆就用体力劳动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烤面包这个活，面包师都知道，揉面团，那是一个相当考验人体力的劳动。

尤其是，这里还没有现代万能的厨师机。

非常考验人的臂力。

但也有一点好处，随着面团的揉搓，心中的各种烦闷，也会随着面团的逐渐柔软，而变得轻松。

揉面，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发泄，却是细水长流。

如包容的大海，将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部都收纳进去，还会变成好吃有韧劲的面团。

“……吸，闻闻味道应该差不多了……”

项翛年在同燕舟衍的谈话中，始终都关注着烤炉里的动静。

烤炉是全封闭的，不像现代这么方便，有专门的耐高温玻璃，可以透过玻璃，看烤炉里食物的状况来调整火候。

好在，面包的火候，可以通过飘散在空中的香味判断。

确定差不多，项翛年就拿起边上的大铲子，拉开烤炉的门，想把里头的面包，铲出来。

但在那之前。

“小心烫，你指挥，我来。”

燕舟衍先一步拿起铲子，按住项翛年的肩膀，挡在项翛年的面前，打开了烤炉的门，里面顿时涌出来一股滚烫的热气，即便是站在燕舟衍的身后，项翛年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

燕舟衍的身影，挡在项翛年的前面，项翛年抬眼望去，只觉得，燕舟衍的肩膀，真宽阔，还有这倒三角的身材，可真是让人羡慕，

需要项翛年两手紧握的铲子，在燕舟衍的手里，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

“……哦，那麻烦王爷铲在这个篮子里。”

燕舟衍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项翛年的心神，但项翛年很快回过神，从怔愣之中，拽起自己的理智，移开眼，退后一步，给燕舟衍指了指就近桌子上，早早准备好的大篮子。

“嗯。”

“铲的时候，王爷你小心点……”

身后传来一声关照，燕舟衍微微挑眉，嘴角克制不住上扬。

然而。

“……动作要快准狠，别把面包铲烂了。”

燕舟衍：“……”高兴早了。

感情项翛年担心的不是他，而是面包啊……

燕舟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要被铲子拍成扁扁的了。

随侍项翛年的四位侍女：“。。！”

项小娘子的胆子可真大啊！

“王爷？”

对周边人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的项翛年，看见燕舟衍没有动作，生怕这些面包被耽搁在里面，被余温烤成焦炭，她连忙探出头来，呼喊催促燕舟衍道。

“嗯。”

一个呼吸中，默默把被某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催成碎片的心脏，胡乱粘好，燕舟衍应了一声后，就按照项翛年的指导，快准狠的，往烤炉里面铲去。

“哧。”

即便不是专业的厨子，但燕舟衍也是拿惯了武器的人，听懂了项翛年说的铲面包要点，动起手来，也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

快准狠，一个颜色烤的正好的面包，就这么轻巧并完整的，铲进了干净的铲子里，没有任何的破损，也没有沾在里面的碎屑。

“对！就是这样！王爷你好厉害啊！”

项翛年有一点走心的夸奖，从燕舟衍的身后传来。

燕舟衍心中一动，握紧了手中的铲子，嘴角微微扬起，铲面包的动作，愈加起劲了。

“哧，哧，哧……”

燕舟衍一个接一个铲出来，小心地送到篮子里，每一个品相都很完整，手法干净利落，完全不像一个生手。

顿时，项翛年看向燕舟衍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点“不做厨子真可惜”的惋惜。

但也只有一会儿，毕竟，能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帅才，到她手下当一个厨子，也相当可惜。

在燕舟衍利落的动作下，那硕大的篮子，很快就堆出了一座黄金的小山。

热气腾腾的面包，在散发着热乎乎的白气，为这寒冷的冬天，也增添了一分温暖。

“火候正好，王爷你尝尝？”

捏起柔软蓬松的面包，项翛年咬下一口充满空气感的面包体，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直冲鼻腔。

所有的奶香、面香，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充斥着每一寸呼吸，恰到好处的糖分，让人吃的禁不住眯起了眼。

“嗷嗷啊！”

着急的闪电俊俊琥珀，见项翛年自顾自吃了起来，还沉浸了起来，连忙着急地围在项翛年的腿边，伸出爪子，轻轻扒拉着项翛年的裙摆。

“好啦，一只一个，这个糖分多，你们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只能吃一个啊。”

项翛年从篮子里拿出三个个头小一点的，只有她拳头大小的面包，一个个送到翘首以盼的三只嘴边。

“嗷！”

——“谢谢！”

这回，项翛年终于是听见它们说话了。

真是为了吃的，连脸都不要了。

但是，小动物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可爱的不行。

“行了，玩去吧。”

虽然三只毛绒绒听懂了，但是，吃到好吃的东西，而且还仅限一个，它们纷纷叼回了自己的小窝，卧倒趴下，小口小口的，珍惜的，吃了起来。

三只粘着项翛年，项翛年就干脆在廊下，放了三个窝。

这窝还是项翛年特制的，装了厚实的棉花，按照它们穴居的特性，还根据现代的狗窝设计，加了顶。

而功劳有，却被冷落在一边的燕舟衍：“。。。”

怎么感觉今日的风儿，好像格外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