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说人鱼和人类是对立的种族。
那么她也是那些用战俘进行实验的恶心东西。
为了防备,为了反击,所以研究这些相互伤害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那些人体实验的正当理由吗?
可能是短时间收到的冲击太大,她脑中的逻辑也开始混乱起来。胸腔内的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牵涉痛在臂膀之间游窜,胃中翻涌,恶心得想吐。
她真的很想倒地晕过去,让这些感受就此消失,可那块骨头,却像是惩罚她一般,让她清醒着。
她就这样在黑暗中恍惚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尽头,看到了一道逆光的身影。
沈川。
她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或许是刚来,或许,是从沈望舒在门禁那刷脸的那一刻,就已经赶来。
身上依旧是那套灰色套装,外面的白大褂还和白天的一模一样。
她一夜没睡。
她像一只强壮的灰色雌鹰,温暖又强大地接纳了痛哭的、年轻彷徨的沈望舒。
沈望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崩溃。
不知道是为了无处可归的人鱼,是为了无意中做了这么长时间人体实验的她们,还是她在悲观幻想下构造出来的未来。
她不知道谁有错,也不懂她该怎么样才能改变这些。
愧疚、恶心、恐惧、厌恶不停地击打着她的心脏,心中万般酸楚,到她嘴边却也只凝聚成一句天真的话语,
“妈妈,让他走吧。”
让他离开吧。
不要再让他待在这里了。
以现在基地中的进度,她们下一步的研究方向,一定是【Q】这个物质如何为人类所用。
等到那时,就不是用不用人鱼的问题了,而是怎么样才能让人鱼活的久点。
或者说,怎么能弄到更多的人鱼。
不要再这样罪孽了,放过所有人吧。
人类能活活,活不了就没吧。
沈川的手安抚地拍在女儿的后背上,
“不会的。”
沈望舒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从沈川的肩窝中抬起头来。沈川的衣服上已经湿了一片,而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珠。
她没有问出来,但是她的目光早已问了出来。
她明知道为什么。
她明知道这些。
一定有人和她一样,接受不了这样的实验,基地一定会分成两派。
而就算像她一样的人被全部遣离基地,剩下的人,也要永远面对她刚刚所说的矛盾中。
如何维持人鱼不死,以及获得更多人鱼。
杀戮、折磨、永不停息。
沈川温柔、慈爱地将沈望舒脸上的泪珠擦干,但口中的回答却依旧坚持,
“无论会有多少人反对,实验都不会终止。”
在沈川目光中,沈望舒理智逐渐回笼。
无法改变、无法终止、无法避免。
所有的因在种下那一刻,就再也无法拔除,所有人都要面对最后的那个果。
这是她、她们、以及所有人都要面对的。
眼中再一次涌出酸涩,这一次她安静地脱离了沈川的怀抱。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基地的,沈川也没有让人阻拦她。
她只知道,她再也无法安然直视这座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