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几百年来,我不是一直在默默忍受吗?
我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慰藉,不管怎样,人总得活着不是吗?尽说忍不了了,那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得忍着,身体的病痛,生活的窘迫,无能为力,只得忍受,这不也正是自己懦弱无能的体现吗?噢,‘忍受’,多么悲惨的形容词呀。
窗口每天都会递进来饭食,有时还会难得的附带上一小截蜡烛,烛火所散发的光及其微弱,片刻便会燃尽,那却是我这一世最后这段日子里所能见到的唯一的光亮,渺茫而又脆弱,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连烛火也断掉了。
世界最终陷入一片深沉寂静的黑暗,再不见天日。
我不知道我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待了多久。
几个月?一年?两年?又或是更久?没有时间可供我衡量,我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猫,任由着刻板行为在房间里不停转圈踱步,我变得暴躁、愤怒,我在房间里不断地拍打墙壁与门框,扯着嘶哑的嗓子歇斯底里的咒骂鬼舞辻无惨。
我用尽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词语,我寄希望于他能恼羞成怒地冲进来杀了我,好让我能不怀愧疚的结束这痛苦现状,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黑暗渐渐吞没我的理智,我只得蹲在墙角无止境的哭泣,并一刻不停地呼喊缘一的名字。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些信仰,物质上的、精神上的,将信念寄托于某一件物品、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些宗教。
就如同我认为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我不是盲目地行走在暗夜里,有信念在支撑我,有光亮在指引我,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所有的因果终会得到圆满。
他短暂的出现过在我生命中一次,总有一天他还会再次出现,又或是如他这般的人,会再次出现拯救我于水火。
“缘一……缘一……”
当最后一次喊出这个名字,如同从地基上抽走一块砖石,信仰随之崩塌。
缘一不会再出现了。
他的灵魂已经得到救赎,作为继国缘一存在的那一世,他背负的太多。
这世间的邪恶本就与他毫不相干,神明遵从了他的意愿,当他重新降临到人世,他不再是继国缘一,而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会和他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他们会度过平淡又幸福的一生。
而我,生生世世都会被禁锢在这个牢笼中,永世不得安宁。
我抓挠着地板,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房间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有刺眼的光亮照进来。
我睁大眼睛朝着渴望已久的光亮看去,白晃晃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有泪水不断淌下,又或者说我也不确定从我眼中留出的液体是否是泪水,似乎有无数根针扎进我的双眼,剧烈的痛感与灼烧感逼迫我要闭上双眼,我太久没有视物了,我倔强的睁着眼睛,想要看见更多的色彩。
可我无论怎么样努力的去看,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似乎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猩红,随后所有色彩消失,黑暗争先恐后向我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