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频频出入公主府的动作还是引起了李明悯的注目,即便李昭再三下令不准外传,可还是抵不住李明悯的逼问,得知了李昭的情况后李明悯当即就出宫来了李昭府上,府门的侍卫见到他,立即叫人去禀,还没等下人到李昭院中,寻月就碰上了李明悯。
寻月行礼道,“陛下怎么来了?”
李明悯看着寻月手上提着的食盒,分明闻见了一股药味,他皱眉急急问道,“阿姐呢?”
“殿下在荷花池边的风歇亭内。”
李明悯抬脚便往那边走,寻月在后面提着食盒快步跟着,李明悯瞧见李昭和温婼坐在亭中悠然自得,心中一阵恼火,偏偏李昭见李明悯而来十分无辜,笑着打趣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现下战事要紧,你还有功夫来我这处?”
李昭忍不住发火,“阿姐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亲弟弟?还是阿姐觉得我做不了什么,所以就什么都瞒着我?”
李昭见李明悯耍赖,瞧了温婼一眼,温婼明了将人都带离了周边,亭子里只剩他们姐弟两个,李昭打着扇子无奈道,“你这又是哪里来的邪火,朝我发泄出来?御医都告诉你了?”
“是啊!若不是我问御医,怕是还被阿姐瞒在鼓里,是不是等瓜熟蒂落了我才知晓?”
“哪里能瞒到那时,不过是我瞧着你近来忙于战事,我这一胎又不稳固,能不能留下尚是问题,就没有让你知晓,你又不是医者,告诉你也是徒增烦心。”李昭瞧着刚刚寻月端过来的药凉的差不多了,抬了抬头,指使李明悯道,“哝,把药给我端过来。”
温婼远远瞧着李明悯给李昭端来药后,先是试了试再递给了李昭,摇头与一旁的慢月道,“你们家殿下一向知道如何让人消气,只要是她决定了事,总是改变不了的,让人无可奈何。”
李明悯直言道,“阿姐是为着与柳怀远的夫妻之情才留下这个孩子的吗?阿姐从未与我说过当初为何选了柳怀远,怕不仅仅是惜才吧,阿姐与他该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李昭瞧着李明悯,当初面对自己婚事都腼腆害羞的人现下竟能这般同自己讨论真心,她不想敷衍李明悯,思虑后认真道,“大概是有几分的,只是在其他事前太过渺小,以至于微不足道也。你放心,我不是昏了头非要为了他生下这个孩子,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李昭刚想起身,李明悯就伸手来扶,李昭一面嗔道,“哪里这么娇贵了!”一面将手递给了李明悯撑着站了起来,她瞧着满园的藕荷,叹了口气,“我问过御医,现下身子足以支撑到生产,只要仔细着些,将来慢慢也能养回来。况且现下不也正是要我避避风头的时候?御史台的那些人总不至于参我一个孕妇吧?不然清心殿里参我的折子都要放不下吧!”
李明悯低声道,“阿姐,你看到了?”
“我不是特意去看的,只是那日掉到地上时我瞄见的。”
“我不是说这个,阿姐,你不要难过,他们就是一群迂腐之人,那些话你不要放心上。”
李昭摇头,“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即便幼时我十分要强,总是说着与你没什么区别,可到底身在俗世,谁也免不了俗的。如今舅舅在朝中炙手可热,再加一个我,倒是坐实了外戚专权了,于你,于舅舅都不是好事。你现在也有了几分帝王气势,不需要我在前护着你了,就让我清闲个时日。”
李明悯去瞧李昭的眼,李昭的眼总是骗不了人的,眼中的清明一如往昔,却多了几分疲惫,“阿姐说的可是真心的?”
“我骗你干什么?人间乐趣如此之多,又何必拘泥于朝堂?我能做的事可比你多了去了。”
等李明悯走了,温婼才走近,叹道,“你对陛下会不会太过小心了?你们毕竟是姐弟。”
李昭看着李明悯渐渐消失在园中的身影,苦笑道,“你也说了,他现下是陛下。”
温婼瞧着她,总觉得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该是经历了许多,只是其中滋味她自己全部吞咽了下去,外人探查不到分毫。瞧着天色不早了,温婼笑道,“咱们回吧,眼见着日落了,看到底是谁陪你用饭。”
这些时日李昭都是有人陪着用膳的,晚间若柳怀远来不及回府,便是温婼陪着一同用过膳后才回府的。
“好了,你早些回去的好,家中还有女儿等着你,每日都来我府上陪我待上一日,倒是我的不是了,明日里你不妨将倩儿带过来。”
温婼摇摇头,“那丫头才不黏人,再说府中照顾她的人可多的是,祖母母亲对她稀罕的很,恨不得时时在眼前,我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歇歇。”
刚进院子就碰见下学回来的柳允朗,刚诊出有孕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并没有想着告诉柳允朗,可见他那日进来毛毛躁躁的冲着李昭扑过去,柳怀远难得严肃的叫住了他,说道,“你现下大了,万不能这么急躁,再冲撞了你娘亲怎么办!”
柳允朗不明所以,撇着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李昭解围道,“好了,他一向如此,你这般严肃干嘛。”
可柳怀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等用过膳后将柳允朗教到书房,认真道,“你娘亲现下身子不适,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咱们一起保护娘亲怎么样?”
柳允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柳允朗拉着李昭的手,脆生生的说道,“今日堂上夫子让我们开始临帖,娘亲,我能不能临你的字啊?”
李昭低头问道,“怎么要临我的字啊?你爹爹的字不好看吗?”
“可我更喜欢娘亲的字啊!”
李昭刮刮柳允朗的鼻子,“你呀,惯会给我找事!”李昭朝一旁的慢月道,“用过膳后去书房找找有没有我写的小楷。”
温婼笑道,“允朗眼光当真是不错的,你娘亲的字望眼京都可没几个比得上她的。”
柳允朗纳闷道,“姨母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你娘亲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对她可是无所不知呢!你娘亲读书时可淘气的很呢,你可不要学她啊!”
柳允朗反驳道,“可夫子都说娘亲当时学什么都十分快,姨母,你是不是在骗我啊!骗人的都是坏人!”
温婼捏了捏柳允朗的脸,“你将来就知道了!”
用过饭后李昭让人送温婼回府,自己陪着柳允朗去到书房,指挥着慢月几个翻,柳怀远回来时听见动静直接走了过来,见几个人翻箱倒柜的,问道,“这是再找什么?”
李昭撇撇柳允朗,嫌弃道,“这不给他找字帖呢,非要临我写的字。”
柳允朗抬头看着柳怀远,“是夫子说让我们临帖的,我觉得娘亲的字好看!”
见这么鼓捣都找不到,柳怀远说道,“好了,没有便算了,晚间我给他抄一遍。”
柳允朗哼唧道,“才不要,爹爹的字没有娘亲的好看!”
幸好最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李昭写的《论语》,柳允朗这才回去洗漱睡觉。柳怀远看着这一摞的纸,好奇道,“看着倒没有那么旧,何时抄的呀?”
李昭上前整了整手上的一摞,笑道,“还是朗儿开蒙时,我陪着他习字的时候写的,总算是找到了,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呢。”
柳怀远轻轻搂着李昭,扶着她的胳膊道,“好了,你快些回房里躺着吧,小心累着!”
李昭足足养了三个月,直到御医开口说胎像稳固了,李昭和柳怀远才算放下了心,总算不至于被当做瓷娃娃一样精心照料,李昭舒了一口气,给柳怀远说道,“这下你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处理政务了,这些日子你户部、兵部来回跑,可是没少折腾。”
柳怀远现下负责粮草后勤之事,若是补给不当,只怕要耽误军事,这些时日柳怀远几乎是提着一口气,每日里早早回来,等李昭睡下后再起身伏案,天不亮就要往宫里走。
等到李时悦随魏尧带着军情回来时,李昭肚中孩子已足足四月了,相比上次,李昭今次身子沉了许多,走动间也需要人扶着,李时悦见她这样子气道,“也不知你干嘛折腾自己,还有得你受呢!怎么看着这么显怀啊?”
李昭抱怨道,“还不是天天进补那么些药膳,宫里送来的,舅母送来的,柳府送来的,我一日要喝足足三大碗呢,可不就胀起来了!你瞧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送了!”
果真没一会儿李昭桌前就堆满了三大碗,李时悦打开盖瞧了,全都是补气养血的,笑道,“你可不要补过头了!”
李昭让慢月将其中两碗放到小炉上温着,自己端起一碗,也不管好不好喝就往嘴里灌,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将碗放下时脸都皱在了一起。
“又不难喝,你这么这样一副样子啊!”
“你试着连喝上一月相同的药膳,怕是早就要吐了!”
魏尧回来,李明悯体谅李昭一人在府,也就卸了柳怀远的担子,每日里应个卯就能回府陪李昭。
倒是吴氏想着他们两个人不方便,提过让柳怀远带着李昭回府养着,柳怀远想着父母对李昭的态度,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