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挤人，秦翡雁没办法挤到前面看个清楚。
比起弟弟，显然是自己的女儿更重要，她收回看向人群的目光，重新看向台上。
再看一万遍，秦翡雁还是觉得自己的女儿美得冒泡，看哪里觉得哪里好。
等到两个人一起坐在车后座时，秦翡雁依旧眼睛放光地盯着陆沁曜。
“妈妈，我们直接回家吗？”陆沁曜心里高兴，刚刚一直在台上，下来后就和秦翡雁汇合了，还没来得及把妈妈复活了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呢。
车是秦翡雁叫的，她在台下的时候就在琢磨待会儿和女儿去哪里。
回家？
秦翡雁根本不想见到陆远亭，而且，那个所谓的家哪里算得上家，明明只是陆远亭心里的宾馆！
他想回去住就回去，他不想回去住就把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狗男人！
“曜曜，我们不回家，你和妈妈去景湾花园那边住好不好？妈妈在那里有套房子，虽然房子有点旧，也不是很大，但刚好够我们母女俩住。”
景湾花园就在清大对面，以前秦翡雁在清大上学的时候住过一段时间。
房子是秦奶奶送给她的，鲜少有人知道这个房子的存在。
陆沁曜没有多想，她也不在意房子的新旧和大小，此刻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团聚重要，她兴奋地开口:“好啊！那我发消息给爸爸，让爸爸也过来，他知道妈妈在这里，肯定也很开心。”
秦翡雁没想到陆沁曜竟那么挂念着陆远亭，心里更觉得陆远亭不是个好东西了。
可怜女儿一片孝心喂了狗。
她拉住陆沁曜的手，婉拒了女儿:“曜曜，其实我和你爸已经没什么感情了，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陪陪你，至于你爸，我不想看见他。”
陆沁曜愣住:“爸爸妈妈感情不好吗？”
陆沁曜记事起秦翡雁便已去世了。
别人的妈妈会抱着他们，会给他们讲故事，而她的妈妈只存在于那方方正正的照片里和小小的录像盒里。
爸爸很喜欢和她分享妈妈的事情，虽然没有直白地和她说过他爱妈妈，但陆沁曜一直认为父母感情很好。
原来，这一切都是爸爸编织的谎言吗？
陆沁曜觉得妈妈更可怜了。
爸爸身边好歹还有她陪着，可妈妈就独身一人飘荡在世间。
两人抱在一起，无声地安慰着对方。
出租车司机听得云里雾里，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姑娘，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女儿的，演得情真意切，还以为两人是在拍小短剧。
他默默地把车开得又快又稳，万一他出现在镜头里，可不得表现好一点嘛！
秦翡雁刚打开门就觉得不对劲，房子太干净了。
可偏偏女儿已经在身后探头探脑，她只能继续踏进来。
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布局，沙发上竟还放着她很久以前抓到的一个娃娃。
她已经记不清离开时这个房子的样子了，但她莫名就觉得眼前的房子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连灰尘都未曾落下。
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一样。
“妈妈，这个房子好漂亮！”陆沁曜站在摆满了乐高的装饰柜前，“这些都是妈妈拼的吗？”
“我才不喜欢拼这个东西。”秦翡雁躺在地上铺着的垫子里，差点说漏嘴，“都是你D——你舅舅搞的。”
其实都是陆远亭拼的，他总是有耐心把这些细碎的东西拼好。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翡雁才想起来，陆远亭也在这儿借住过几次。
“舅舅？”陆沁曜否认，“妈妈，我没有舅舅啊。”
秦翡雁没有继续躺着，她盘腿坐在垫子上，对着陆沁曜招手:“曜曜，我觉得我们俩很有必要沟通一下家里现在的情况，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当然。”陆沁曜看了眼沙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和妈妈一样坐在地垫上。
“你能和妈妈讲一下你身边有哪些比较亲近的家人吗？”
“爸爸……”
“爸爸之外的家人。”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姑姑，还有江晴表妹。”
秦翡雁心放下一半，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活着就好:“嗯，挺好。”
陆沁曜好奇:“所以妈妈刚刚说的舅舅是谁？”
秦翡雁眯起眼睛:“说来话长，他是你外公外婆的养子，比我小几岁，我们俩的感情还算不错。”
她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看到的人影，又补上一句:“不过他不姓秦，姓杨，叫杨达。”
陆沁曜“哦”了一声，她觉得有点耳熟，却没能把人和名字联想到一起。
陆沁曜头靠在秦翡雁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讲着有关她的一切。
她想把这些分享给妈妈。
讲到后面，陆沁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实在是太啰嗦了，妈妈肯定觉得她烦了。
她别过头，发现妈妈一直在看自己。
“我的曜曜真勇敢，居然以一敌三，英雄救帅。”
妈妈有在认真听！
陆沁曜仿佛受到了鼓舞，她继续讲:“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敢打我啦，况且当时周围也有很多人，大家都想帮助江同学，只不过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而已，我站出来后，大家也纷纷帮忙了……”
秦翡雁笑笑，没有戳破女儿的单纯的想法。
陆沁曜正讲到她参加节目的趣事，她的手机便开始不停地振动。
两人靠得太近，秦翡雁也感受到了。
“曜曜，有电话。”
陆沁曜本不想在妈妈面前接经纪人的电话，因为经纪人陈姐每次找她都没有什么好事，要么是她被破脏水了，要么是一些其他人的回绝。
可是纸包不住火，妈妈要和她一起参加综艺，总会知道她没有那么好的。
“陈姐。”陆沁曜开了免提。
“沁曜，你现在在哪里？《无所不能的妈妈》突然通知今天要拍定档照。”
“啊？”距离陆沁曜答应刘导才过了没几个小时。
也就是说，秦翡雁和陆沁曜这对母女是他们在接触的最后一组嘉宾。
陆沁曜看向秦翡雁，后者点点头，陆沁曜便让陈姐来清大这边接她。
陈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挂了电话便赶来。
“这是公司分配的经纪人？”秦翡雁在换衣服。
秦翡雁不想穿自己去世时的衣服，本想拉着女儿一起挑几件搭两套母女装，但女儿说节目组会提供服装，过会儿还得换。
“不是，这是爸爸给我找的，陈姐人挺不错的。”陆沁曜说。
秦翡雁没必要把女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挑剔一遍，不过想到女儿如今全网黑的境况，她还是对陈虹没有太多好感。
这次和女儿一起录制节目是个好机会，她正好能看看陈虹的业务能力强不强。
陆沁曜的家庭情况被隐藏得很好，陈虹也不清楚她母亲早逝的事，因此她初看到秦翡雁时着实一惊。
一是因为她的年轻，二是因为长相和秦瑜慈实在是有些像。
可惜她没空试探秦翡雁和秦瑜慈的关系，刘文海导演像是生怕陆沁曜反悔似的，不停地打来电话催促她们。
她只能急忙交代陆沁曜几句，无非就是拍摄的时候态度要好，不要被别人影响心态之类。
秦翡雁在旁边听着倒是对陈虹升了些好感，因为陈虹看起来也清楚陆沁曜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轮到秦翡雁时，陈虹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叫她，陆沁曜叫她陈姐，她却不能对着秦翡雁叫阿姨，毕竟她看上去比秦翡雁年纪还要大些。
陈虹不觉得陆沁曜敢随便找个人来当妈，只默默感叹有钱人保养得真好，看上去和女儿像姐妹似的。
秦翡雁感受到陈虹好几次欲言又止，她便主动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陈虹略过对她的称呼:“曜曜在参演嘉宾里是属于末尾，如果遇到一些态度不好的艺人和工作人员，可能需要您这边忍耐一下，因为节目组那边是全程直播，一点点音调升高都可能成为观众们不爽的原因。”
这是底层艺人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没有地位又不讨观众喜欢的更需要小心谨慎。
陆沁曜:“陈姐！我妈妈哪里需要管……”
“没事。”秦翡雁拍了拍陆沁曜的手，扬起唇角，义正言辞道，“我是个讲礼貌的文明人，喜欢以理服人，不会和别人大吵大闹的。”
至于忍耐？
她是来给女儿撑腰的，可不是和女儿一起被当软柿子捏的！
陈虹放心了一半，视线在秦翡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她还是得关注一下舆论情况。
《无所不能的妈妈》在开播后将全程直播，拍定档照虽然不会直播，但也会安排摄像，剪辑后作为先导片发出。
虽然陈虹紧赶慢赶，但秦翡雁和陆沁曜仍旧是最后一组到达的嘉宾。
陆沁曜看到镜头后便开始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们到的太晚了。”
秦翡雁没想到女儿一下车就立刻变了个人。
女儿下意识地唯唯诺诺让她心痛。
她抬头面对几乎怼到她脸上的摄像头，拿下墨镜。
“烦请节目组导演把行程表及时给到艺人，而不是临时通知我们。”秦翡雁漂亮的眉眼皱了皱，“晚高峰有多堵你们不清楚吗？从中心区赶到这里，我浪费了半个小时在路上，你们知道这半小时我能赚多少吗？误工费谁能负责？”
满室寂静。
可偏偏秦翡雁站在车前动都不动，好像是真的想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