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合在茶楼老板的恭送下离开了茶楼,回到了自己的轿子。
他闭眼,脑中回想着刚才他在楼上遥遥相望时,叶十安的那抹笑靥。
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吃醉似的笑了。
轿外,陈青见汤合一直没有说要去的地方,问道,“通判,咱们去哪?”
汤合从幻象中抽离出来,顿了顿,嘴角咧起更大的弧度,“去十字街。”
轿子被抬起,稳而快地行进到了十字街一所颇为气派的府宅前。
见汤合下轿,陈青上前哈着腰道,“爷,是要这轿子在外等着还是您今晚就歇这儿?”
“等着吧,你爷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陈青浑笑道,“是。”,前去应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是一个大眼睛的丫鬟,看到门外之人,她喜上眉梢,“汤大人,您来了,快请进。”
她侧身将人引进门。
“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房里看书呢。”
说着,她走到院中大声通报道,“汤大人来了。”
随后随侍在汤合身前,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内,一个女子站在书案旁,见汤合来了,浅浅向他行了个礼。
汤合低而柔唤了声,“幼薇。”
女子听见了,耳根子红了一片,侧过身不去看他。
她脸盘饱满如银月,深邃的眼窝嵌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可谓是极为靓丽的一个女子。
她本就生得面若桃花,此刻脸颊绯红,别有一番含羞带怯之美。
汤合心里又怜又爱,柔声道,“今日我一直忙到现在连饭都不曾用,好不容易忙完到你这里,你陪我吃顿晚饭吧。”
李幼薇轻轻点了点头。
汤合见状立马喊陈青去外面置了一桌席面,和李幼薇两人一起用了。
饭还没用完,李幼薇就命那将汤合引进屋里的丫鬟秋红上茶。
汤合饮完一盏茶,说还有公务要忙就先走了。
将汤合送走后,秋红返回正屋里,见她家小姐又自顾自地拿起了书。
秋红面上显出愁容,“小姐,您说这样子一直拖下去算什么事啊,您的美好年华都被白白耽误了。”
李幼薇一反刚才面对汤合的羞怯之态,脸色很是平静。
“他汤合想什么都不做就让我委身于他,那是痴心妄想。”
秋红走到她身边,倚在她身上,“可是他救了小姐你啊,人家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吗?”
李幼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让你多读些书,结果你只看话本子,将脑子都看坏了。”
“他是救了我,可也是我爹爹将他放在手下培养多年,要不然哪有他今日的好日子,他救我那是应当应分。”
秋红摸着额头,面露惶恐,“可是小姐如今不跟了他,又该跟谁呢?小姐如今身份尴尬,可咱们家虽没落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娶小姐您的呀,这汤合好歹是个通判,也不算辱没咱们家的门庭。”
“再说,我看他是真心爱护小姐的,不但给小姐您找了这么个还不错的地方落脚,还差人每天换花样给您送吃的玩的。”
李幼薇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是否真心爱护我?可不是说些好听的话,送些珍玩玉器就能证明的。”
“汤合此人乖滑得很。”
“与一些蝇头小利就盼着我会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当我傻吗?”
“我不求他日后如何如何待我好,我求的不过是后半生的安稳度日。如果他不能给,那我就要考虑另谋他途了。”
秋红惊慌地抬起头,“小姐,你想离开?”
“有何不可,你是担心我要是离开了汤合会去告我吗,傻丫头,是汤合将我从狱中弄出来的,他要是告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放心,他顶多私下找找我们,不敢大肆宣扬的。”
“小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最多三日。”
“可是小姐咱们到时候去哪啊,咱们两个弱女子怎能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世间活下去?”,她顿了顿,“咱们还是多等等汤大人吧,毕竟他待您那样好。”
李幼薇冷哼一声,抬起手一把将秋红从她腿上铲了下去。
“我好言好语同你讲,你是没听明白吗?”
“你真觉得那汤合待我好吗,他要是真为我好就应该在我出狱时就为我改换好出身户籍,给我一个新的身份,这于如今的他而言,算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如果是怕我的相貌会引人怀疑,那大可不必,我是隐在深闺的小姐,又能有多少人见过我,大不了我以后每次出门都带上帷帽,待风波过去,外人又能察觉到什么?”
“我要求不高,我早就同他说过,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求做他的夫人,但他好歹给我个名分,哪怕是个妾,也好歹叫人知道我的存在。”
“要我做那等没名没分的暗娼,等哪一日我容色衰老,你以为他还会待我好吗,到时候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秋红被训瘫软在地上,泪水涟涟,“小姐,秋红愚钝,想不到这么深,请小姐饶恕奴婢。”
李幼薇气得脑仁生疼,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她。
“你个蠢丫头,今日我同你推心置腹,也是想让你看看男人的真面目,你要是还沉浸在之前对男人的美好幻想中,你以后恐怕被男人吃的渣子都不剩。”
秋红可怜兮兮地攀附到她的小腿上,“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小姐的,再不替小姐乱出主意了。”
李幼薇心里恼恨,倒不是恼恨秋红,而是恼恨这世道,如果她是男儿身,凭她的才学和智谋,哪会混得比汤合差。
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况。
她长长地谓叹一声,温柔地摸了摸秋红的脑袋,她是伺候自己的老人了,爹爹入狱被杀,娘亲上吊自尽,留在她身边的也唯有她了。
*
是夜。
李幼薇睡在床上。
外间,秋红从卧榻上起身,偷偷摸摸往内室瞅了一眼,确认李幼薇没被她吵醒,轻手轻脚离开正屋,去厢房点灯擦了粉抹了香涂了口脂,换上白色背心,外面罩一层轻如云纱的外裳,而后出了大门。
门外早就有一顶软轿正等着她,正是白天载汤合来的那顶。
屋里刚才还睡在的李幼薇正睁着杏眼,双眼清明,哪是睡着的样子。
她听着院外的动静,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头顶床帐上繁复瑰丽的花纹,一丝睡意也无。
秋红坐着轿子来到了汤合的府邸,门房问也没问,就打开门放人进去了。
管家带着秋红来到了汤合所在的屋子。
虽是夜晚,屋里却点了许多蜡烛,恍若白日。
秋红本就有几分姿色,出门前又好好将自己装扮了一番,根本不惧这满屋的明明烛火。
她歪着头向汤合飞了个媚眼,灯火照耀见,更显她的婀娜多姿,明艳非常。
汤合的眼神肆意在她身上流连,“深夜遇艳女,非狐即妖,小妖精你是打算采我精魄还是吸我元阳?”
秋红掩唇娇娇一笑。
汤合再也把持不住,上前将人横抱而起,径直抱到床上,两人行了事。
事毕,汤合将秋红揽在臂间。
“我走之后,她可有说什么?”
秋红用后肘轻撞他的肚子,娇嗔道,“你这个负心汉,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不理你了。”
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汤合。
汤合笑着将她扭过身来,“小傻瓜,我得到她,咱们才能长长久久地好下去啊,到时候,我把你们俩都迎到府里,有了你们俩我也不用再迎娶旁人了,咱们三在一块不比什么都强。”
秋红撑起胳膊斜眼看着他,“你这话说的,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将我们悄悄纳了和敲锣打鼓将我们迎进府能一样吗?”
“我告诉你,我家小姐说了,你要是不给她个名分,她是不会从了你的。”
汤合面上带着难色,“我哪会不给她名分,只是现在风头正紧,这事得缓一缓。”
“哼,那你慢慢等着就好了,反正我听小姐说了,她家里人都死了,她不能前去奔丧也该为他们守孝,至少一年她不会嫁人的。”
汤合闻言皱了眉,“一年,你就不会说些话劝劝她?”
“我哪里没有劝她,今日就因我向着你替你说了几句好话,她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哪还敢再多话。”
秋红想到白日里李幼薇同她说的那些话,热晕的头脑霎时凉了下来。
她拿眼觑着汤合冷声道,“你莫不是打算白白欺负我们二人一场,待玩腻了就将我们踢了吧?”
汤合面色一沉,正色道,“你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说这样的话太让人寒心了。”,他将脸扭向床外,气哼哼地不看秋红。
秋红见状连忙娇声求饶道,“哎,别这样,心肝儿,我就这样一说。”
她好说歹说才将汤合劝住,她也要收拾下回去了。
每次秋红来此与汤合相会都要赶在寅时前回去,免得让李幼薇察觉。
她将衣服穿好,对镜理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依旧说个不停。
“我看她就是吊着你呢,不过也难怪,谁叫她是千金小姐出身,长得又漂亮,我劝你尽快给她弄个新身份,再在她面前多表现表现,到时候不用我多话,她自会想法设法尽快嫁你。”
汤合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瘫在床上,微微笑着不说话。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李幼薇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好骗,她骨子里带着贵女的自傲自矜,所以才会拖着这么久不与他成事。
他嘴角饶有兴致地勾了勾,不过,这样的女人征服起来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