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石道,“那我便寻些草梗铺在地上,不能直接睡在地上,太凉了。”
李崇瑞对晏齐道,“你也去吧,找些柴火回来再点个火堆。”
叶十安蹲下身,在烧尽的火堆旁看到两侧各有堆细小的骨头,她拿了根小树枝翻了翻那骨头堆。
李崇瑞道,“像是鸡骨头。”
“我看过有本书上记载,有些玄师修行期间只能茹素,今日这个场景倒像是那两个玄师忍不了日日吃素,深更半夜跑到外面来偷吃,吃完后又立马返回免得惹人生疑。”
叶十安也赞同这个说法,“看来今晚那二人大概率不会来了。但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想吃肉了,很有可能会再次光顾这破庙。”
她写了封信,唤来玄鸟,她摸着它蓬松的羽毛絮叨道,“这么晚麻烦你了,尽快送到九玄观,回来后我奖励你一顿虫子大餐。”
玄鸟扑闪着小豆眼,啄了啄她的手,扑棱着飞走了。
她在信中言明了今天晚上碰到了那两个邪修的经过,并叮嘱悟净法师最近一定要提防些。
李崇瑞在旁静默地看她动作。
能让叶十安这般小心呵护之人,这位悟净法师应该就是叶十安的师父,就算不是,也是极重要之人。
做完这一切,叶十安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抬头透过屋顶的漏洞中看着黑鸦鸦的夜色,叹了口气。
今次的夜晚好漫长啊。
过了一会儿,黛石和晏齐回来了。
几人收拾了下,在点起的火堆两侧用草梗各搭了一个简陋的床,留晏齐守上半夜,其余三人和衣而卧,等到下半夜再换成黛石。
叶十安睡前,唤出界面。
因着她收养了银豆,尘缘珠已多给了她三个福德。
现在界面上显示:
“帮助小菱重获新生 一福德
共计 三百六十五福德
查清云州储备粮事件真相 进度:0%”
叶十按定定地看着那个“0%”,这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不纠结,反正去到云州调查的结果,无非两样,要么查清原委要么查不清,到时候她再观察下这面板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她发现她对于尘缘珠的开发还是不够,也许可以借着这次多开发一个赚取福德的好方法。
不过看到新增的一福德,她还是雀跃了下,她不知道这次对于小菱事情的处理怎样才是对的,所以只能像师父教的那样,按照她自己的心意抉择。
她以为尘缘珠不会赐她福德,甚至做好了有可能会被扣福德的准备,但没想到这尘缘珠给了自己一个福德。
以前她只是敬佩尘缘珠的制作者,能制造出尘缘珠此等神异之物。
今天还是首次体会到这位玄师惊世的才华下也许还隐藏着一颗慈悲之心。
庙宇里,火柴燃烧的哔啵声,屋外虫子的鸣叫声,相互夹杂响着,听着让人莫名心安。
叶十安一夜好眠。
次日,叶十安、李崇瑞、晏齐三人还是去往新安县,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征得叶玖夏的同意后,四人又快马赶往了云州。
黛石则继续留守在破庙中,看看是否能再遇到那两位邪修。
叶十安昨晚在向九玄观的去信中,也向悟净法师请了沐晴师姐前来助阵,她怕黛石一个人应付不来那两个邪修。
*
云州康明县,一所破庙中。
李崇瑞看着面前衣衫破烂的乞丐闻声问道,“你一直守在李谦家门前,就不怕他家的仆人驱赶你吗?”
乞丐望向他身前的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立在那里,里面都是铜钱。
眼前寒光一闪,另一边那位威武高大的男子将手中长剑亮出,正瞪眼斜觑着他。
乞丐不敢再怔愣了,“他们才不赶我们呢,李知州家每日都会摆宴席,有酒有肉的,他们家的仆人都吃腻了,每到晚上便会从后门拉一车菜出门倒掉。”
“等着他们倒了,我们就围上去吃,那些骨头上还剩着好些肉呢,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吃着一整个鸡腿、猪蹄啥的。”
“这事附近的乞丐都知道,我们每天都去吃的。”
李崇瑞瞥了一眼身旁的叶十安,叶十安停下手中笔,眼神表示她都已经记下了。
他这才从敞开的荷包里掏出了一把铜钱递给眼前的乞丐,“如果你和你的同伴还有别的什么关于李谦的消息都可以来这边告知我们,如果有用的话,钱不会少你的。”
乞丐接过那钱,脸上笑开了花,“哎,你就瞧好吧。”,乐颠颠地走了。
李崇瑞对着身前长长的队伍道,“下一个。”
这是他提的建议,以钱财利诱那些走街串巷的乞丐提供有关李谦的消息。
至于为何选择在破庙里交易消息,完全是向昨晚那两位邪修学习,让一群乞丐大摇大摆出入客栈酒楼太过扎眼。
云州旱灾刚过,由平民沦落成乞丐的百姓比比皆是,知道有轻松又能赚钱的活大家纷纷奔走相告。
由此,此时小小的庙宇里挤满了人。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走向前来,他面色羞赧,“真能给钱吗?小老儿知道一条消息,不知道值不值钱?”
李崇瑞笑道,“您只管说。”
“我灾荒前是给人修伞的。有一次我在摊上忙活就看到有李家的马车走过,然后有一个挺俊的后生拦下车对着马车文绉绉说了一大堆话,我没怎么听懂,然后就瞧着那后生向车里递了一张纸。”
“有个女的撩开车帘看了后生一眼,我才看清车里那女的长相,可漂亮了,想必就是李家的小姐吧,那小姐没多话,等那后生念完诗就让马夫驾车走了。”
李崇瑞还没说话,排队的队列里就有人嘲笑道,“你这老头满嘴瞎话,那李家小姐平日都养在娇阁里哪能让你看见,还看见她与外男有私交,这等话也就是李谦那个老畜生死了,要不然肯定跟你闹个没玩。”
“你这不会是从哪个话本里看到的故事吧?”
“不一定,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我以前在酒楼里做跑堂的,有幸见过李家小姐一面,确实生得漂亮。”
老人听到终于有人支持他了,连忙道,“我都不识字,哪里会看话本子,真是亲眼所见。”
“我相信你,老人家,你的赏钱你拿好。”,叶十安抓了一把钱递给他。
老人接过钱,低头鞠躬连连道谢,又面色郑重道,“姑娘,小老儿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不然就让雷公打雷劈我。”
叶十安颔首,“我信您。”
老人抓着钱,即使说的是真话,可他拿着钱却还是觉得心里发虚,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了。
晏齐朝着李崇瑞挤眉弄眼,王爷,你看她。
感情这不是花自己的钱,一点儿也不珍惜。
他们是来打听李谦的消息的,打听李谦女儿的风月事管什么用,能帮忙破案吗?
要是照叶十安这样浪费下去,能捞着什么有用的消息。
女人,就是容易心软。
李崇瑞摇头,我自有分寸,你别管。
晏齐撇了撇嘴,瞪大眼去看叶十安。
叶十安连眼神都懒得分他一个,她忙着记东西呢。
一袋子满满的铜钱很快用光了,乞丐的队伍还没有散。
晏齐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日的铜钱已经使完了,如果还有需要我们明天会接着来,明天你们可自行来看看我们是否在,如果在就按今日的规矩照旧,你们提供线索,我们提供钱。”
本来就是无本的买卖,那些乞丐见钱发完了,也不纠缠很快就散了。
叶十安三人离开破庙来到四方茶楼。
叶玖夏在那里打听消息。
叶玖夏笑道,“我一挑起关于李谦的话题,茶楼里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批判起这位前知州来,看来真是深受其害啊。”
叶十安喝了口茶,他们一路行至云州,明显感觉到周围景色的变化,从浓郁的绿渐渐变成了枯萎死气的黄,到了这云州腹地,更是看不见一棵草,一株树,都是赤裸的土地。
她转了转手中精致的茶盏,又看向店小二忙碌的身影,“看周围的景色,看到仍在领救济粮的老人孩子,我还能感到这地方刚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旱灾,可一进这间茶楼这种感觉就消失殆尽了。”
李崇瑞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也是此次离京外出,才知道大楚远没有之前我了解到那样安稳富足、和谐安定,底层百姓的生活一直很苦。”
之前他说不理解白玉榜上的组织为何会灭了一波又来一波新的时,红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现在他总算理解了。
他在京中时,所获取的知识和消息都是经过人为加工,像是看东西总隔着层纱,哪能看得真切。
现下他自己便处于其中,猛然撞见了那层纱布下的真相,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些别样的情绪。
一时间,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想看清还是不想看清了。
叶玖夏见他们都低头不语,首先挑起话头,“今日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咱们来汇总一下。”
叶玖夏这边在茶楼还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云州经历这场旱灾之后,整个云州官场几乎经历了一次大洗底。
宁王在明禅寺捐了那尊大佛之后没过多久,云州就迎来了大范围的降雨,之后天气也恢复了正常,虽然枯死的草木还不能救活,但可以重新栽种粮食了。
新上任的官员也很体恤百姓,非但向皇帝上书请求免了云州三年的税收,而且向百姓分发免费的种子,让百姓们趁着现在天气还行再栽上一季作物。
这样慢慢地百姓就能自给自足,过回原来的安定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