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青然和银溪不才是一对吗？”
“她们两也没个准信，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大伙开开玩笑，真真假假的也说不清。”
“那你问我是什么情况。”
唐酥双手合十，算是“投降”或者“求情”。她双眼紧闭，仿佛不愿意面对什么现实。她的耳根又一次发红，滚烫往脸面上灼烧——看来是尴尬到了极点。
“对不起是我想当然——倒不是林青然主要我记得你有和一个女生同居——对不起是我性缘脑了……”
她声音渐小，脸色红得难看。她捂住脸，悲痛地靠在桌边。直到服务员端上两杯咖啡，她们的注意力才稍稍转移。
暖黄灯光在这家叫“DaH”的咖啡馆玻璃上跳动着，看不清外边的街道景象。光晕下反射着林夕与唐酥的虚影。林夕和那影子对视，她看到镜中的马尾辫女人抬起头来，星星夹子在光点下熠熠生辉——她缓过来些。
“很容易误会吗……”林夕依然对着玻璃，她思索着自己的安杰丽娜的相处——没有很奇怪吧？
“但是管理处宿舍是单人的啊，你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对不起还是我的问题……”唐酥又把脸埋回去了，“我忘了还有直女或者家人这样的情况……但无论怎么想都好暧昧……”
她又往下躲了，搞得林夕耳根也烫起来——自己和安杰丽娜倒是相处平常的，睡觉时也会隔出距离，自己虽然不是直女但也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在外看了真的很离谱吗。
“呃……嗯，是我表妹。”林夕很快调节，她回头面对唐酥。
“对不起——”
眼见唐酥急得快哭了，林夕推了推咖啡。
“缓一缓……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和我说说也行……嗯……我谈过恋爱……虽然崩了……”
林夕没撒谎。她有相关的记忆，只是她的记忆一直很模糊，脑袋里那些个人影也说不清是谁谁谁——不过事情确实是发生过的。
“我记得你和我一样大吧……”林夕思索，“好像是小一岁？27了但是母单？”
“没有很不正常吧，现在谈恋爱晚的人也不少……就是……”唐酥坐正了些，捧住那杯咖啡轻抿，缓解紧张。林夕等着她——她倒是无聊，于是搅着这杯“唐酥请客”的拿铁咖啡，思考着，往里面加了两颗糖。
搅拌。
拉花在动作下旋转、消磨。
“我从高中就喜欢她了……唔，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认识的……她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我妈妈是她班主任，希望可以帮帮忙……什么的……”
唐酥思索一会，继续说:“我去参加联合集训的时候我们也有联系，但一直一直都是朋友的身份……本来感觉太久没见关系有点淡了，但是我调回到本地之后又重新见面了，关系又很快好起来——我不太确定算不算‘和之前一样好’……她一直都不多话，想再亲密一些的时候就会突然和我隔开距离。”唐酥苦恼地低头，“我估计她是一直把我当朋友的，所以我也没想进一步发展，但是最近她推了一篇小说给我，她说那是她写的——我看完了——”她有点激动起来，“傻子都看出来她的主角是以我为原形的了!我知道她家里的事情，所以那个反派也很显然是以她自己为原形的——那个反派喜欢主角。”
唐酥又捂住脸。她大概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即便捂住了部分，那红色也从脖子蔓延出来。“我就……我就想……她生日的时候，我给那本书做了排版印了实体，把告白的字条夹在首页给她了——她只要翻开看到我那个‘生日快乐’下面就是——她为什么没有反应啊!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酥欲哭无泪，她难受得灌进半杯咖啡。林夕反应不及。拦不住一点——她便也放弃了，看着唐酥被水呛着，转身咳嗽，满脸通红，动作混乱。
“那个……还好吗……”
“对不起我太激动——呜——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估计只是借用形象而已，毕竟这样写剧情也好发展，还有CP磕，她根本没想那么多的——是我想当然了但是真的——太难受了啊——”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呜……”唐酥犹豫一会儿，她情绪又好些了。她似乎是折腾累了，有气无力地回应:“《血色许愿树》。”
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秦愿？
林夕意识自己的表情变了——皱眉、惊讶、不可置信。太巧了，一切在什么之间互相联结，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在每一个节点之间——林夕缺乏太多信息——她知道一些，却无法联系。
林夕克制着，不立刻发问。唐酥沉浸于纠结悲痛之中，已然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光线在咖啡杯间跳动，林夕捧起杯子，试探性抿了抿。
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苦。
“要不然你就和她直白说清楚？”林夕支着脸，忽视心中的疑问，故作轻松，“这样一直纠结也没有用，不管她看没看到那张告白的字条——就去问问呢？问问‘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你会给什么回应’之类的？既然已经决定表白了就往前走吧，她看过了，再说一次也没什么，不行就继续做朋友。没看到，就提示一下，等等回复……”
“我就是担心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呜——”唐酥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她大概纠结太久了。林夕自己也说不准怎么办，她又不可能帮别人做决定。
“那你得自己取舍了啊——”林夕搅拌着咖啡，“两个选择——总是有取舍的，只要想清楚了就好，十全十美总是不可能啊，卡在中间支持着也未免太难受了。”
“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完成对吗？”唐酥依旧低着头，“呜——我得再想一下……”
“看你更希望哪一边吧。”
林夕无奈。她想自己这样子实在像是什么心理疏导——她怎么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呆在这种位置？类似的话她还对谁说过来着？
“花点时间也没事，只要你想清楚了，做出什么决定都好。就怕没想清楚就做了选择，那就只有后悔或者遗憾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嘛。
“好!”唐酥突然起来，像是给自己打气，林夕都吓了一跳。“谢谢你——哇，我本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问问别人的想法，看看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会怎么样什么的——谢谢你陪我了。”她又双手合十，这次想表达的是“感谢”，“我有点……失态了……我会自己考虑的。”
她们挥手道别，马尾辫女人匆匆离开。
唐酥已结过账。林夕对着桌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犹豫一会儿，最后也起来，往外面走。唐酥早不见踪影，昏黄路灯映照着柏油马路。林夕在有些微凉的晚风中站着，咖啡店的温暖光线拖着后背，叫她的面庞模糊不清。
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林夕不记得自己做出过什么决定，也不明白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否是种遗憾或者后悔。
她打开手机，根据安杰丽娜的说法，下载一个叫“Creater”的软件，在上面找那本小说。她有些意外，自己的手机上已经有这个软件了——她想起来当时夏涵便是在这上面发的文章。
她找到了那篇小说，它好几年前便完结了。合集有些乱，大概作者很久没有整理过账号，几番更新也让文章顺序面目全非。林夕花了点时间，找到第一章。序言在此之上，只是一节很短的小诗，文笔粗糙，描述模糊。她直接下滑。
“若是抛弃一切去交换来你的愿望，将那渺远不可及之物握于手中，你说想吗？你说愿意吗？
不用告诉我——不用告诉我——
你渴求它能消弭苦难，融化疼痛——
我知道，我知道——
来把红条子挂上来吧，让我看到你的心心念念——
为那心中所想之物奉献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