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婧芸孱弱的呼吸声再度让程熙想起那时的无助，看着怀中哭到力竭的朱婧芸、想起病床上的房娟。

程熙的心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她现在或许不能为母亲做什么，但重要的是陪在朱婧芸身边。

“妈妈，我们来海城吧，我和你一起照顾外婆，有我陪着你，小熙不会让妈妈一个人的。”

至少，她再也不愿看见朱婧芸的眼泪。

朱婧芸压抑的哭声再度哽咽，程熙抚去她的泪水。

凌晨2：55分，程熙被闹钟喊醒，看了一眼房娟的状况，替她掖了掖被角。

黑屏的手机亮了一瞬，无声给黑夜划开了一道口子，倾泻下一道月光。

程熙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江也的信息。

“做噩梦了，好想见你。”

“冯实今天和徐宁然串通好，骗我说你回来了。”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委屈歪头]”

“我跑去你家找你，敲了好久的门…[哭唧唧]”

程熙盯着手机屏。

直到屏幕的先一点点变暗，最后与黑夜融为一体。

再抬眼时，脸上尽是泪痕。

她忍住哽咽，轻声进了阳台，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刚哭过的脸上传来刺痛感。

程熙点开手机，距离上次和江也发信息，已经过去了28小时，心脏如同被刀一下下剜出血肉，心连着筋，尽数被扯下来。

“有空吗？我们聊聊吧。”程熙颤抖着手，按了发送键。

那边的江也自然也没睡，看见信息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整个人被信息的内容猛地砸了一下。

“能打视频吗？我想看着你[害羞jap]”江也回道。

程熙的心再次被撞了一下，她决绝道：“不太方便，你打电话吧。”

江也没再坚持，这两天他天天等消息等的花都谢了。

发完信息后，江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小熙。”江也的声音是藏不住的雀跃。

“……嗯。”程熙声音干涩。

“你有说话吗？你那边风好大，你还在外面吗？喂？”

“我在。”程熙清晰地说道。

“哦！你……你老家那边是有什么事吗？好像最近挺忙的。”江也惴惴不安地问。

程熙沉默了很久，哭声快要从喉间发出，她紧咬下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对不起，”程熙突兀的道歉。“你送我的玫瑰花被我养坏了。”

“害，多大点事啊，等你回来了。我给你铺一地的鲜花。”

程熙突然笑了。

“海城的方言我听不懂，妈妈教了我很久。”

“很讨厌隔壁邻居家养的狗，它总对着我吼。”

“你说让我凶一点，我听了你的话，可那样好傻。”

听着程熙说的话，笑声穿过手机直达江也的心。

“程熙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江也听出她话中的哀伤，不免有些担心。

“江也。”风灌进程熙的咽喉，她说的每句话都极为困难。

"程熙，"他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江也。"

风声突然静止了，程熙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分手吧。"

喉咙突然像被火烧一样疼。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生怕一松手就会忍不住收回那句话。

耳边嗡嗡作响，连江也急促的呼吸声都变得模糊不清。胸口闷得发慌，像是有人把她的心脏揉成一团又狠狠展开。

江也那边突然安静了。几秒钟的沉默像刀子一样凌迟着程熙的神经。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舌头重得像灌了铅，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手机屏幕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为什么？"江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程熙从未听过的颤抖。她仿佛看见他红着眼眶的样子，这个想象让她的胃部绞痛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对不起..."程熙的声音细若蚊蝇，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她突然很想伸手穿过手机屏幕去擦掉江也的眼泪。但最终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些，怕他听见自己崩溃的抽泣声。

电话那头传来江也压抑的哽咽，像受伤的小兽。程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最痛的不是说分手，而是明明还爱着，却不得不放手。

程熙开始快速说话，语速快得不像她：“出了点事…我下周回学校就要办手续了，之后就不会回宁城了。

我寄给……寄给宁然的快递里有留给你的资料，你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我们……就这样吧。”

程熙本来想说完就果断挂电话，但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么决绝。她俯下身，拼命捂着嘴，泪水布满了整个脸，头发被吹到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听着程熙喘不上气的哭声，江也心如刀绞。

他想到前不久查到的关于程禹的消息，江也立刻说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程禹去找你了，威胁你了是不是？”

江也的话让程熙的大脑倏然间一片空白。

她缓慢站起身，整个人被恐慌笼罩着。

“你怎么会知道程禹？”

“我……”江也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小熙，那天在诊所我看见你身上的疤痕，我担心………我去查了一下，你爸……程禹，他已经出狱一年了，我怕他过去找你、所以派人盯着他，但是………“

“我不用！”程熙突然对着电话崩溃大喊。

“江也，你听清楚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用你帮我，让你的人离他远远地，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从今天开始，我们到此为止了，江也。”

程熙挂断电话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她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手臂，却感觉不到疼。心脏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电话那头，江也的手机滑落在地。他蹲下来去捡，突然发现自己在发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谁在一下下敲打着再也打不通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