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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金剑承祚起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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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的暖阳在明政殿中次第燃起,将铺设在地的舆图映照得如浸血般赤红。

诸位大臣集结于此,相邦殷闻礼横跨一步,手中长杆直指洛邑,脸上条状的褶皱在晨光中忽明忽暗,他声线沉闷,徐徐道:“周室宗庙倾颓,然旧都洛邑犹存王气,臣与齐使商定,三日后辰时于洛邑高台行相王礼。”

“此去洛邑,最快还需花上三日路程,臣以为,君上明日就该起身。”

“洛邑…”瀛君顺势看过去,洛邑离王都,已不足百里,事实上,周室早已无地可封,所谓王畿,也只剩下纵横两百余里。

“想起寡人上一次去王畿,还是先悼公时,去朝贡周天子,如今再去,却是要称王了…”瀛君玄色深衣上的十二章纹随步履翻涌,他驻足在斑驳的舆图前,四十年前随悼公入周朝贡的记忆突然鲜活,他感慨不已,瀛国,也终于要称王了。

上官明瑞面露难色,略有几分担忧:“互王之事固然重要,只怕君上一走,阙京有大变啊。”

众人皆知,这变数指的就是安陵太子,瀛君的目光扫过那块匍匐在大瀛脚下的小国,冷笑一声:“蕞尔小邦,我老瀛人这些年,难不成亏待了他?”

嘴上骂着,但瀛君心里可不含糊,转身扫过阶下群臣…

相国殷闻礼,太尉许庭辅,御史大夫沈砚辞,奉阳君萧典,太傅上官明瑞,卫尉沈遇和陆长泽,公子璟,最后,是才太子萧玄烨和谢千弦…

瀛君轻笑一声,人倒是都齐全了,于是他走回上坐,一边道:“太子听诏。”

萧玄烨便上前跪下,瀛君手中并无诏书,王礼也没准备什么,只是拿来了一把剑…

一看到那剑,众人无比惊异,尤其是殷闻礼,公子璟前日还为太子被剥权沾沾自喜,今日,瀛君就要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给萧玄烨这样的恩宠!

瀛君从王礼手中接过长剑,来到还跪着的太子面前,萧玄烨虽未抬头,但呼吸早已混乱…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储君,瀛君问:“认得这把剑吗?”

“是…”萧玄烨仍未抬头,但他早透过地砖的倒影看清了这把剑,“瀛公剑。”

“瀛公剑…”瀛君重复着这句话,将剑锋缓缓抽出三寸,寒芒映得他侧脸如覆霜雪。

这柄文公时传下的青铜重器,剑格处饕餮纹已模糊如雾,剑身却仍泛着幽蓝寒光,史书上说,当年先祖文公瀛非子跪在天子脚下受封“公”爵,才成了真正的诸侯。

先人曾抚此剑叹息:“非公室血脉,不可承社稷之重。”

“负此剑者…”瀛君看着此剑历经岁月洗礼,依旧锋利无比,仍能连接起瀛国古今的辉煌与沧桑,最终递至太子面前,说了三个字:“是谓王!”

谢千弦静静看着,他替萧玄烨高兴。

许是这把剑承载的份量太重,像是古往今来,历代先祖的期许都压在了这把剑上,正跨过青史汹涌的洪流,来到萧玄烨的面前。

萧玄烨伸出双手接下瀛公剑,剑鞘入手刹那,仿佛握住了一条沉睡的玄龙。

他嗅到剑鞘深处渗出的铜腥,恍惚看见文公持此剑劈开淆关云雾,孝公剑指武关,献公在邛崃关前筑起瀛国永世的屏障,历代先王的掌纹正透过冰冷的青铜,与他的血脉共振。

他细细看着这把剑,那一刻,从前受的委屈好像都不再重要,亦不再清晰,这不仅是一把剑,也是一个国。

瀛君看他这模样,喉间也有些酸涩,许是自己对他,真的太过严苛了…

“明日起,太子监国,寡人不在,你可得替寡人把家门看好了。”

“是…”

瀛君的手突然落在太子肩头,拍拍他:“别跪着了,快起来。”

说完,目光又落到公子璟身上,笑问:“三郎今年都二十五了,没去过王畿吧?”

说着,也不管人答,接道:“此去洛邑相王,你陪公父去吧。”

萧玄璟听了,立刻露出个笑容:“回来,就该称父王了!”

“哈哈哈!会说话!”

听着这父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谢千弦挂在脸上的笑容动也不动,他真是小看了这位今上,每每叫旁人以为终于要偏向太子了,便再打出一个巴掌。

他偷偷看萧玄烨,却发现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失望,只是盯着那把剑看…

待离开明政殿,太傅与两个卫尉便跟着一同回了太子府,而相邦,太尉与沈砚辞,则是瀛君指明要随去洛邑的人选。

太子府内,几个大男人坐在正殿,穿堂风一阵一阵,太傅首当其冲,看着太子终于拿到瀛公剑,心中欣慰:“瀛公剑既出太庙,便是天命所归…殿下,终于等到这一天。”

萧玄烨却只是微微一笑,屈指轻叩剑鞘,他不会被眼前的假象迷惑。

瀛君外出相王,这几日在阙京发生的,是关于瀛国国运的大事,留此剑给自己,瀛君只是想自己心安。

“君上赐下瀛公剑,也是要我守好国门。”

同在席中坐着的陆长泽初入官场,也听不懂这里头的暗示,问:“怎么君上去相王,咱们这,还有亡国之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向他投去怪异的目光,萧玄烨此前一直对陆长泽十分欣赏,可看他这还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也着实有些不安。

沈遇清了清嗓子,试图替陆长泽找回几分面子,道:“请殿下恕罪,君上下令,命卑职调往骊山大营之前教导陆长泽,臣定悉心教导,不让他出错。”

瀛君喜欢陆长泽,要他做卫尉,却还留着沈遇,这一点实在出乎了众人意料。

但转念一想,相邦纵然与太子势同水火,这么多年却也容不得他国干政,沈遇从前做卫尉时也是兢兢业业不曾出错,倘若陆长泽真能学到几分道理,也没什么坏处。

谢千弦就立在萧玄烨身侧,居高而下望着沈遇,想起初来瀛国时,殷闻礼把自己送进诏狱,那个时候,沈遇同自己还有雪中送炭之情。

记得那个时候,沈遇说是有人命他来给自己传话,如今想来,似乎怎么看,都是受了殷闻礼的意,可他越是往那处想,却越觉得二者之间似乎少了什么联系,总有双无形的手抓着自己往那处想…

萧玄烨趁着声,试探着问:“那沈大人可知,君上不在的这几日,会有何事发生?”

“卑职所知,现明怀玉持五国相印与卫结盟,欲伐我大瀛,而安陵不甘做小,也欲参与其中。”沈遇答的极为认真,“而君上此番前往洛邑相王,会带走骊山大营大半的兵力…”

“若臣是安陵太子,定会选在阙京兵力空虚时动手。”

萧玄烨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似想从中找到些他伪装的痕迹,可他表现的太正常了,面对自己探寻的眼神,也只将姿态放的更低。

“殿下…”沈遇忽然出声,但仍低着头,“臣知道殿下对臣有所顾虑,但臣是瀛人,即使是相邦,亦不会做出有损大瀛之事,何况是臣?”

上官明瑞便向太子点点头,示意他敲打的够了,沈遇所说正是眼下迫在眉睫的大事,一国之君出行,必要带走大半士卒护送,届时阙京兵力空虚,瀛国之外,合纵之势初显,各郡都调不出兵马,那时阙京,必有一场浩劫。

而沈遇居卫尉一职久矣,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只能选择相信他。

萧玄烨最终松了口,思索良久,方道:“明日君上启程,三日后,六公主出嫁西境,那个时候,骊山大营已有一半人马跟随君上东出,安煜怀若想逃,只能在那一日…”

沈遇亦擎眉思索着,而后主动请缨:“臣会同陆长泽一起,带巡防营守住城门,绝不让安陵之子踏出阙京半步!”

陆长泽听到现在,也能理出个大概,起身道:“我同意,我一定守好城门!”

萧玄烨看他这马马虎虎的模样,让他一个人,还真有点放心不下,目光再落到沈遇身上,竟真的有几分放心。

毕竟,沈遇只是站队了公子璟,但依旧是瀛国的臣。

席上的人散去,谢千弦陪着萧玄烨回到书房,却见那人进了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瀛公剑好生安置,就架在了先瀛夫人的画像下。

谢千弦望着他神思的背影,忽然问:“先太子稷,也拿到过这把剑吗?”

萧玄烨于是垂下眸,转身笑着看他:“你猜。”

谢千弦佯作苦思,又小声嘟囔一句:“我不要猜。”

随后,他听见萧玄烨喉间滚过一声玩味的笑意,伸手又将自己拉去了怀里,还剩几分惬意,他说:“伶牙俐齿,真是把你惯坏了。”

“那殿下罚我吧。”说完这一句,谢千弦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只听见上方一声笑意,却是宠溺的,夜羽与楚离这时敲门进来,禀报:“回殿下,当日命属下查探的,制作假皮材料的骨泥与画皮胶,属下察了全国商铺,醉心楼以往购买的数量不多,可自三月前起,却是往各个商铺购买了大批。”

“三月前…”谢千弦思索着,又道:“醉心楼是整个阙京流水最大的商户,这四年挣的银子,若要买上千个死士,也不是难事。”

萧玄烨深吸一口气,想起安煜怀初来瀛国时,心中仍有不满,因言语冒犯被打入矿场做苦力,朝堂上下人人都在看这位安陵太子的笑话,却鲜少有人去管他带来的那个书生。

烟花巷柳之地,向来最能引人注意,正因如此,才不会让人怀疑这背后是否有鬼,又专门做的贵人生意,那书生把商机投到这门生意上,实是不简单。

“四年…”谢千弦仍在思索,却觉得这个时间段似乎出现的太过频繁了,安煜怀四年前入质,芈浔替他建了醉心楼搜罗钱财,可仔细想想,若醉心楼背后的人是芈浔,怎么会让披着假皮的老鸨晃到自己面前来?

他心中忽然一惊,那老鸨暴露后,他的确将心思都放在了醉心楼,可若这是别人故意为之,若这就是那双暗中的手在引导自己去注意这一切呢?

这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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