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疑惑道：“你刚不是还说他没有？”
反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撒谎，镜无策骗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我刚没听清你的问题。”
略微觉得失落，不过也在预料之中，这样年轻俊美又修为高深的长老，有道侣也不足为奇。
在修真界，多得是弱者依附强者，那些个长老谁没几个贴心的暖床侍从，于是白辰继续问：“那镜长老身边还缺侍从吗？”
镜无策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没等白辰回答，旁边的一名貌美女修捂着嘴痴痴笑了出来：“白师弟你急什么，人镜师弟还小，你问他这些他哪里懂。”
众人揶揄暧昧的目光让镜无策十分不舒服，语气也冷了下来：“师尊不需要侍从。”
那名貌美女修林笙笙蹲下来，抬手想摸镜无策的头，被小孩反应极快地躲开，她倒也不生气，只取笑白辰：“人镜师弟本是镜长老唯一的弟子，你上来就问人家有没有道侣缺不缺侍从想从他身上分走镜长老的注意力，那镜师弟肯定不高兴了，谁想给自己找个后师娘啊。”
白辰脸上微烫，反驳：“我也没想…当他师娘啊。”
林笙笙继续笑，故意夸张地打量对方：“难不成你还想当他师公？”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镜影比白辰高出足有一个头，怎么看都是白辰是下面那个。
大家并没有恶意，一个当事人不介意，另一个当事人也不在队伍里，在漫长到无聊的赶路中，似乎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这些话听在镜无策耳朵里却让他有股如鲠在喉的憋屈感。
这些人怎么敢这么编排他师尊的？！
可是比起这个，他还有种更郁结的情绪堵在胸口，叫他想发怒都束手束脚。
他搞不懂自己的这个情绪到底是什么，正好听到林笙笙的话，便顺着想到：如果师尊真的有道侣了，那师尊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他好？师尊的道侣会不会喜欢他？如果师尊道侣不喜欢他，他又该何去何从？
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迷茫过。
才过了两年，凡间经历的事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明明那时候更加绝望无助他都有存着与天搏命的斗志，可现在只要一想到师尊有道侣后不要他了就立刻被铺天盖地的恐慌给慑住。
小孩被自己的假想骇得四肢冰凉，更可怕的是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青年的依赖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
镜无策无意识捏紧了拳头。
看到小孩煞白的脸色，林笙笙赶紧打圆场道：“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镜师弟要哭了。”
镜无策起身走到火烈马背对着众人坐着。
“真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别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父亲要给你娶个后娘你什么心情？”
那人笑嘻嘻的：“我能有什么心情？我父亲都入土百年投胎转世都几轮了，上哪给我找后娘？”
他们转移了话题聊了别的，小孩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寞，白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距离古战场有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就随地找个山洞休息，都有修为傍身，也不怕林子里突然窜出来的野兽，有人去打了野味回来，点了火架在上面烤着。
白辰撕下烤好的一块兔腿肉走到小孩身边，递给他。
镜无策看了眼，没要。
“还在生白天的气吗？”白辰问。
镜无策抱着自己的腿：“没有。”
“那怎么不吃？”
镜无策干巴巴地说：“师尊给我辟谷丹了，他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
镜影隐了身形走进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闻言他有点冤，他哪里不让镜无策吃东西了？
不过这小子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是好事，所以他也不在意对方把锅扣他身上。
出去才半天，小孩心情明显低落，出发前还好好的，镜影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毕竟小孩子变脸快。
镜影走到镜无策刚身边坐下，小孩突然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镜影差点以为对方看到自己了，然后就见小孩低头翻开衣领，从里面拿出辟谷丹倒了一颗塞进嘴里。
旁边人三三两两坐着聊天，火堆上的野味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充斥着整个山洞，难为这孩子吃难吃的辟谷丹了。
白辰见他不合群，也没强求。
他们都是大人了，一小孩和他们说不到一起也是正常。
镜影看着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得放他出去闯荡才能成材。
可这一刻他却有些阴暗地想，把人囚禁在身边吧，囚禁在自己的内天地里，去他的责任，去他的心甘情愿，强扭的瓜甜不甜无所谓了，他只要那个瓜。
这一世还是白纸的羽翼未满的镜无策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他蹂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每道褶皱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捏出，每一笔墨迹都由他画出。
他可以摧毁他的神智，摧毁他的人格，让他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想法的行尸走肉，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废物，变成他的禁脔，变成只知道日夜承欢的男宠。
——可是。可是他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人意气风发的笑容，睥睨天下的凤眸，他爱极了这人张扬自负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怎么舍得折断他的翅膀。
第一世的教训已经足够惨痛，剖心挖肝的痛足够刻骨。
重伤至今依旧好不了的残躯在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要慢慢来，慢慢来。
镜影传音给小孩：“出山洞东南方向十里，我在那等你。”
神识里突然出现师尊的声音，镜无策猛地站起身向外跑去。
白辰在后面叫他：“小师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镜无策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去，白辰的衣角被林笙笙抓住：“你追什么？真把自己当他师娘了？讨好孩子也急不得一时，没看他明显排斥你吗？这还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白辰被堵得哑口无言，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镜无策跑到离镜影身边半丈处停下，抬头定定地看他：“师尊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