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整个花旗集团都在全面戒备的男人,就这么把面具摘了混成搬运工进来了,还畅通无阻地到了第三层,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草率,但是不草率不行。
第一,他时间不多了,第二,他从小没少读一些孙子兵法类的书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出其不料、险中求险的方式才最有可能达到目的。所以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人混了进来。
他悄悄地瞅着银行行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走了,紧绷的心脏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站的这个地方离监控室门口不远,刚好可以那位被绑在椅子上的安全主管。
易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人不是最开始他扒拉了一下就倒地不起的人吗?
按这个身份推理下去,其实他们早就见过面,说不定那次晕倒都是一次早有预谋的演戏,易南转过身,不由扶额汗颜......这年头的卧底为了获取信任也是够拼的,竟然能真的把自己给麻醉掉。
不过,现在还有最可怕的一件事,他盯着地上刚刚被他慌乱丢开的手机,过来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弯腰去捡,拿在手上捧着的时候也好似烫手山芋
聊天界面还孤零零地挂着,对面是一句话也没有回他。
易南来了也有一会了,把监控室里发生的对话差不多都听全了,发现这卧底昨天就不幸暴露了,那上午跟他聊天的那个人是?!不会是那个一看就是个纯种资本主义的大少爷吧?!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个恐怖事实的瞬间,他就把手机给飞了出去。
同样伪装成搬运工的尼克,安全帽遮住了他那头艳丽闷骚的红发,只从额头露出几条红丝,他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口袋,那里明显鼓起几个柠檬大小的包,他压低声音问:“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他虽然是在问,但是易南却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无视事实情况直接开造,他把手机塞好,小声说:“不会等太久。”
整栋大楼井然有序,没有人会特别关注靠近外墙的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搬运工,那位路少爷更是养尊处优,哪怕本人都没开口,行长为了巴结他,专门让人把贵宾室的沙发搬到监控室。
那沙发是手工缝制的高级工艺,两人可坐,一人可躺,却在监控室的门被生生卡住了,两个保镖正吃力地把东西塞进去。
借着这么一个大物件的遮挡,易南终于再次扭头往监控室里一瞟,堪堪记明白了那位怨种卧底的大致捆绑方位,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位被众星捧月、尽心伺候的少爷,路淮。
比起在望远镜里相隔百米的注视,现在距离更近,近到易南能看到这人眉梢眼角挑起的幅度,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这位少爷很有钱的观念深入他心,他盯着盯着,觉得这少爷精致得跟个什么似的,额前的碎发都黑得分明,还有那冷淡倨傲的神情,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
在现实世界里也有金路集团,也有一个叫路淮的富二代,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长这样。
大概是注视的时间太久,路淮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眼皮一落,直直地向这边望来,刹那间,易南就像偷东西被抓了个现形的贼,赶紧把头转了回来,然后他发现这其实是多此一举。
哪怕他被通缉了,遍布大街小巷的通缉令上的他也是戴着面具的,没有人知道这位臭名昭著的大罪犯面具下的真面目。
易南轻手轻脚地放下了背包,拉开了拉链——没有面具的他,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个年轻的搬运工而已。
黑眼红唇的面具被埋在背包的最下角,易南听到监控室里传来一道冷静的分析声:“我们把一楼外窗都焊死了,依照少爷您的猜想,他们大概率会来附近查探情况,现在我们布下这么严密防控的监控网,一旦察觉到什么异常我们就全员出动。”
易南一边想着排场还挺大的,找这么多人分析他的行为模式,一边对旁边早已按耐不住的尼克说:“可以动手了。”
尼克刚把面具戴上,又听到自家叔叔寻求确认地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不会炸伤人?”
枪战游戏,回避不过去的是枪/械和炸/弹,即使知道这是NPC,即使知道这是一个游戏世界,易南还是遵循本心地问了一句。
尼克拉开了拉环,发出碰呲一声响,极其细微,人耳几乎捕捉不到,他像是扔保龄球一样,眼神锚定前方,把点燃了引信的手榴弹顺着就给扔了出去,轨道线路正对监控室。
“放心好啦叔叔,小规模杀伤,顶多炸掉他们的监控设备,炸不死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可靠,易南看着那手/榴/弹咕噜地从刚放进去的沙发脚下滚进去,伸进包里的手握紧了那副抢劫犯头头的标配面具。
眼看柠檬形的炸弹遥遥地越过人群,一路滑到了监控室的最里面,在其他所有人还未察觉时,它已经碰到了墙面——
“砰!”
刹那间弹壳体被炸开,巨大的气浪犹如重击,一时间刚刚才修好的监控屏幕尽数破碎,大楼的消防警报被紧急触发,喷头开始呲呲喷水,尖锐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气浪带来的冲击几乎把附近的人给掀了半步远,路淮个头高,腿上发力稳,牢牢地站在原地,在一阵尘土弥漫中,他的身形显得干练而修长,只是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眼睛,还顺带把快要被震飞的银行行长给一把扯了过来。
行长如蒙大赦,又听到他沉声发问:“是炸/弹吗?”
路大少爷平时穿衣显瘦,但每日锻炼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手上的力气又稳又大,被他这么一抓才能在气浪中苟活的行长喘了一口气,眼底布满了爆/炸带来的惊恐:“恐怕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
他话音还未落,又听到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铁轱辘滚地声,和刚刚一样,有东西被扔了进来,不过这次不是爆炸,大量的充满刺激性的白烟在一瞬间罩住了整个监控室,可见度急速降低,开始伸手不见五指。
白烟中隐隐传来几道倒地声和咳嗽声,还有惊慌逃跑却被东西绊住的摔跤声,四周都是嘈杂,让人难以分清方向。
脸部皮肤火辣辣地疼,刺激感已经蔓延到眼睛,路淮偏了一下头,在闭眼的同时松了手,行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开始咳嗽,而路淮喉结微动,止住了喉咙间的痒意,又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清醒的光。
他有点哑地开口:“这又是什么?”
行长尽职尽责地回:“......催......泪瓦......斯。”
虽然是枪击俱乐部会员,但并未见过炸弹的路大少爷语气发冷,讽刺道:“这是把整个武器库都搬来了?”
监控室内一篇混乱,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了,简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要不是路淮意志力够强,他估计也要闭着眼咳嗽,而行长更是咳得肺都快出来了,还搞不清楚状况,咳完之后茫然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路淮大概评定了一下方位,朝门口绑着卧底的地方一步步走去,虽然很慢,但是步伐稳定:“还用问吗,抢劫团伙重新回来了。”
“不想瞎就给我闭上眼睛,嘴也闭上,”路淮一边踩着玻璃碎渣,一边冷静地命令,“监控屏是正对着门的,想一下自己在爆炸之前的站位,然后往后走,别浪费时间。”
他嗓音低磁,有着淡淡的金属质感,冷然的命令更是含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其他人都被这种从容而缜密的应对方式振奋到了,监控室里安静下来。
勉强睁开的眼睛在白烟下渐渐变红,路淮却感觉自己离门口越来越近,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异响——那是椅子倒地的声音,明显更加清脆一点。
他面色未变,眼睛却眯了起来,当机立断喊道:“所有人往门口方向,把人给我拦住!”
他下起命令来跟批准策划方案一样,评估可行性,然后抓住机会,一击即中。
脚步声变得杂乱起来,路淮没办法判断来了多少人,不过很快,咳嗽声和倒地声此起彼伏。
很明显,那些不中用的保镖们在白烟的作用下接连战倒,最后留下金主一个人在前面,路淮感觉自己呼吸都重了起来,那副矜贵冷淡的脸上神情警惕。
忽然,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路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气流的微小变动,他锋利雪亮的眼睛一横,上身微转,一只手又快又猛地向左下方伸出,然后用力一握——
刹那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触手十分柔韧,也十分纤细,腕骨硌在手心有点硬,像是一节人的手腕。
与此同时,空气中又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动静,近在咫尺,似乎是有什么人想要脱口而出什么却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路淮立刻就意识到了他其实是抓住了一个人,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发出了一个带有疑惑的音节:嗯?
而被他抓住的那人明显比他更加震惊,还没被抓几秒,就奋然发力把他的手给甩开了!在甩开的时候,两人的指尖相触又分离,路淮感觉那人的指节出乎意料地凉,一直凉到人心里去。
逃跑般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匆匆隐去,白烟的浓度也在逐渐下降,刚刚发生在黑暗中的对峙也随之消失,路淮继续感知着光线的变化,走到了门口。
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爬起来的保镖们,把枪上膛,小跑了过来:“少爷,您没事吧?!”
然后他们转头望向旁边,发现木头椅子上空荡荡的,断掉的绳子在地上,那位充当了花旗银行两年安全主管的卧底凭空消失,不由心里一紧。
路淮看也没再看一眼,直接迈进外面的大厅,依据刚刚的脚步声判断,毫无迟疑地抬脚往右走,结果还没走几步,只听到引擎声轰隆作响。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辆艳红色的赛艇摩托从拐角冲出,转了一个弯,向他们疾驰而来,发动机声浪滚滚,而上面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戴着面具,而中间正是那位趁着浓烟掩护被救走的卧底!
路淮冷冰冰地看着最后一个人,显然是认出了那张黑眼红唇的面具,嘴里缓缓吐出一个人名:“邦德·易。”
跟在他身后的保镖震惊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连举枪这个基本的防范动作都忘了个干净。
“什么?!”
赛艇摩托毫不避讳地往他们这个方向冲,速度越来越快,一大群站在监控室门口保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后踉跄了一步,只有路淮站在最前面,纹丝未动,直直地凝视着那坐在摩托上的最后一个人。
摩托不断逼近,在仅仅相隔5米的时候,那车手猛然地转了一下车头,摩托以一个极小的幅度开始偏移,转瞬间,疾驰的方向变为了路淮这群人的旁边!
而此时赛艇摩托正与他们错身而过,仅仅相隔两米,路淮的衣角都被这阵车风给掀了一角,而恰恰,那坐在摩托车上的最后一个人和他同时转头。
路淮和这位抢了花旗银行又为了救卧底高调进场的抢劫犯头目对视上了。
时间被无限拉长。
他本来准备周全,更新了监控,加强了防御,并推断抢劫犯团伙在没有做足充分的打算前不会轻易动手,没想到现在却被这种剑走偏锋的突然袭击搞得猝不及防。
谨慎和理性铸就高墙,而路淮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把自己高墙全部推翻的疯子。
在这种对视下,易南这边整个人都要惊悚垮掉了,他慌忙扭头躲过他的视线,几下扯掉了自己的小型空气过滤器,又看到前面坐着的男人都快被过滤器的带子勒得口吐白沫了,当机立断伸手帮他也扯掉了,
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骤然闯入肺腔,摩托车上的三个人都弄得气喘吁吁的。
他们奔驰的尽头,是刚刚才装好的落地窗玻璃,尼克不怕死般地拧紧了油门,还不忘回头追问一句:“诶叔叔,这车你是怎么搞到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逃命吗?朋友看前面啊!易南心里吐槽道。
况且刚刚倾家荡产把自己角色演绎度卖了一半的他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自暴自弃地说:“你当我抢来的吧。”
他们像两块脆脆饼干,牢牢地夹着中间那块体脂率过高的“糖心”,那安全主管完全没有因为他们及时的救援而感激涕零,相反,他本来好好地坐着,平白被炸了一次,又被瓦斯催得眼睛像是被辣椒水浸过一样,被挤得快要岔气的他怨气冲天地问:“你们就不知道找个大一点的车吗?”
嬉皮士暴走男团的代言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