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的直球，让简清菡感慨万千，她笑道，“不得不说，有一点很羡慕你。”

闻夏惊讶极了，简清菡看起来并不缺什么，而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可太清楚了，除了一个家底，一张脸，哪有什么能入别人眼的？所以简清菡在羡慕什么？

“你可别逗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简清菡手肘抵在车门上，撑着下巴，侧过脸看向闻夏，“准确来说，是钦佩你。”

闻夏顿时乐了，“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简清菡，“我是说真的，钦佩你的勇气，你好像从来不会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想做的事情，想到了就去做，想说的话，也要立马说出来。这样肆意盎然的人生，我作为一个俗人，去钦佩，去羡慕，不是很正常？”

闻夏心底一点一点浸出了蜜，她从来不知道，往常在别人眼里的任性行为，在简清菡眼里，居然成了闪闪发光的星星点点。

从小老师就说别人分你一个苹果你就要回别人一个梨子，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跟你当好朋友。

简清菡夸了她，那她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你才不是俗人，你在我眼里，是仙女姐姐，就……浑身会发光的那种，你能理解吗，哈哈哈。”

简清菡笑出了声，“好吧好吧，到此为止吧，商业互吹可真是容易让人膨胀啊。”

下榻酒店近在眼前，闻夏打了转向灯，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去纠正道，“我没有跟你商业互吹，我这个人，学不来撒谎的。”

简清菡笑道，“所以……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承诺，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上升到承诺这个高度，搁往常闻夏肯更是吓成鹌鹑的，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一股冲动涌了出来，她想，简清菡这么温柔，就算是揽下这所谓的承诺，又怎么样呢？

闻夏哼哧半天，终于在车开进停车场之前，别别扭扭小声开了口，“可以……这样认为。”

本意只是想逗逗闻夏的简清菡，在听见这小声的回答后，眼里的情绪慢慢翻涌上来，半晌，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向车里的人，轻声道，“谢谢你……小夏。”

回到房间，简清菡一身疲惫的去洗漱，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公司股东费时。

简清菡打了回去，笑道，“不好意思啊费总，刚看到电话。”

“没事，你现在不同从前了，肯定忙起来了，都能理解。”

简清菡，“费总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费时道，“也没什么，想来问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你这毕竟是自己工作室在运营，我这还真是不太清楚具体什么个情况。”

简清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放心吧，费总，我心里有分寸。”

费总笑道，“倒不是对你不放心，你这吸金能力妥妥的，哪能不放心？就是害怕你忘记时间了，毕竟你看咱两签这个对赌协议，一转眼都两年了，这剩下一年的时间了，能不能如约完成，我不也是想听你透个底吗。”

简清菡，“放心吧，费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挂了电话，简清菡躺在床上，深深地陷入被子里，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两年前，只能算是小有名气的她，因为急需用钱，跟现在经纪公司签了对赌协议，公司帮助她渡难关，要求她三年内要给公司盈利1个亿。

按理来说，她签了这份对赌协议，公司也应该按照规矩给她提供相应的资源，只可惜当初是她有求于人，处于低位，明面上是个对赌协议，本质上不过是个卖身协议罢了。

要求签的这个协议——三年内简清菡要给公司盈利1个亿，倘若三年后没有做到，她就要跟公司续20年经纪约，在约期间，要无条件服从工作安排。

对公司而言，完全就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两年里，公司给她提供的资源实在有限，基本上都是靠她自己撕过来的资源，为了早点完成这个协议，她没日没夜的工作，从签了协议那天开始，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不是在拍戏，就是在赶通告。严重的时候，她甚至同时在两个剧组来回跑，差点口碑不保。

若是按照现在这种发展趋势，到了约定时间，恐怕盈利多少还是不太够。她开始把目光从演员转到投资人方向上，这几年网剧成本较低，回本也快。当年她小火的那个网剧，投资回报率几乎将近百分之三百。

恰巧前段时间她拿到了一个百合剧本，剧情很有张力，而且因为原作者的原因，这个剧本自带的热度也不错，所以她就开始考虑这个剧本投资拍网剧的可能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还能提前完成协议。最近几个月，她一直在接触不同的艺人，但是都觉得不太合适，直到遇见闻夏。

可惜闻夏对这个剧本并不感兴趣。

——

隔天片场，简清菡在一边休息，闻夏正在跟剧组男主角对台词。

简清菡看着不远处的闻夏，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闻夏，跟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要是能接下她那个剧本，就完美了。

闻夏跟男演员对完台词，一回头发现简清菡正看着她，而且仿佛已经看了很久的样子。

闻夏一时心怦怦跳起来。

这个眼神，她应该没理解错吧？应该好歹有那么一丢丢意思？

闻夏越想越心花怒放，她装作不经意间凑到简清菡身边，“在干嘛呢？”

简清菡，“没干嘛，带薪发呆。”

闻夏半真半假道，“你发呆就发呆，总是看我干嘛？搞得我都要误会了。”

简清菡这才明白闻夏凑过来聊天的目的，她上下打量了闻夏一番，笑道，“误会什么？”

闻夏笑嘻嘻道，“我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

简清菡眨眨眼，“那你不用误会，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闻夏，“………………”曲解词义挺会。

“我是指谈恋爱那种喜欢！”

简清菡转移了话题，“上次你说你要考虑的那件事，还没给我答复呢。”

闻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我……我说我要考虑什么？”

简清菡也不恼，“上次我说有个百合剧本，问你有没有兴趣，你说你要考虑一下。”

闻夏恍然大悟，“啊……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说起来，因为她之前跟经纪公司谈过退队解约的问题，她这段时间的资源，被经纪人拦下了很多，或者转到了其他队员身上，或者就直接拦回去了。所以她原本应该排队到年底的档期，突然空了起来。等跟经纪公司彻底解约，估计还能再空一些。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因为档期，因为经纪人，可能没办法考虑这个剧本，但是现在，没有了这些限制，她本身又是个放飞自我，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这会儿再看这个剧本，竟然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别的不说，要是简清菡能出演另一个女主，公费谈恋爱，真香！

于是闻夏一脸傲娇，“也不是不能出演。”

简清菡笑了，这话言下之意，就是等着提条件呢。

于是她配合的开了口，“怎么样才能接呢？”

闻夏盯着面前的人，笑嘻嘻道，“除非你也出演，反正，我只跟你演对手戏。”

简清菡惊讶道，“就这么简单？”

闻夏哼唧道，“还行叭。”

简清菡伸手捏了捏闻夏的脸，“你这样说，我都忍不住立马拿合同出来给你签了，毕竟怕你转眼就后悔跑人。”

闻夏越发傲娇起来，“哼那你可得抓紧了，指不定我哪天就后悔了。”

简清菡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规中矩的一天在时间流逝里结束，闻夏喊上简清菡去吃了晚饭，然后回了酒店。

出了电梯，走进长廊，闻夏一眼就看见有个女人站在了简清菡房间门口。

闻夏迟疑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是她见过的那个前女友。她看向身边的人，果然，简清菡明明日常温柔的脸上，此刻冷漠的结上了一层冰霜。

闻夏试探道，“要不……你去我房间躲会儿？”

简清菡回神，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你先回房间吧，我要是有需要，会主动找你的。”

人家都这样明确拒绝帮助了，闻夏才不好意思舔个脸非要凑上去，她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房间。

反手关上门，闻夏就贴着耳朵在门上，试图听一些门外的动静。

先是高跟鞋踩在走廊地毯上钝钝的声音，然后是小声的争吵，只可惜吵了什么，闻夏一句也没听清。

良久，闻夏听见了简清菡开门的声音，在细微辨别下，隐约能听到两个人都进了房间。

两个人都进了房间？！！

闻夏悚然惊醒，喵的，这要是再喝点酒，不得旧情复燃？那到时候还有她什么事？！

她噌的一下打开了门，然后奔去了简清菡的房间。可是走到了门前，她伸手敲门的动作一点一点缓了下来。

她现在哪有资格去敲这个门啊。人家简清菡就算真的旧情复燃了，跟她也毛线关系都没有。

房间内。

简清菡站在落地窗前，身体紧绷。

刚才在门外，莫南彤情绪太激动了，眼看着就要大哭起来，这要是被有心人拍了视频传出去，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不得已，她开了房门，让莫南彤进门。

此刻，莫南彤正站在刚进门的位置，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半晌，莫南彤停了哭声，“你明明说过，就算分手，还是朋友的，你有必要躲我跟躲病毒一样吗？”

简清神情淡漠，没有开口。

莫南彤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简清菡，“你别对我这么冷淡，我心真的好疼……”

简清菡奋力挣脱开，退到另一侧，语气听不出起伏，“你要是没什么事，早点回去吧。”

莫南彤又低声哭了起来，“你别这样，清菡，我也好痛苦，你让我该怎么办？”

简清菡忽略掉莫南彤的眼泪，“甘蔗哪有两头甜。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做出这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让人厌恶。”

莫南彤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话会从简清菡嘴里说出来。

她怔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清菡，我们和好吧？我现在就跟我妈说我不结婚了，我们两去国外注册结婚，好不好？”

简清菡只觉得好笑，当初莫南彤没有选择她，此刻还能指望她改变主意吗？

不可能的。

简清菡示意了一下卫生间，“妆花了，你去洗漱一下吧，我送你下去。”

莫南彤流着眼泪，不动。

简清菡便伸手去拉莫南彤，“那我直接送你下去吧。”

莫南彤剧烈挣扎，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走呜呜……”

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止也止不住的干呕声。

简清菡心底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你……你怀孕了？”

莫南彤愣了一瞬，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不可能！”

一连串的反应，也让简清菡彻底死了心，她松开拉莫南彤的手，“所以，你和他真的睡过了。”

莫南彤慌忙解释，“就有次喝醉了酒，就那一次！其他没有了！”

简清菡笑出了声，“莫南彤，都跟别人睡过了，甚至于都可能怀孕了，还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说什么要复合？你不觉得恶心吗？”

莫南彤不敢置信道，“你……你说谁恶心？”

简清菡轻声道，“说你呀。”

莫南彤颓了下去。

十年陪伴，从青春年少到风华正茂，一切终归是……回不去了。

她好后悔啊，后悔当年父亲给人担保时没有及时劝阻，后悔自己荒废数十年不去奋斗到头来身无分文，后悔妥协于母亲的威胁去与男人见面，后悔在深夜买醉里将自己的生活过成一团烂泥。

可她最后悔的，是当初情窦初开时，遇见了简清菡。

既然结局是悲剧，为什么要开始呢？给她尝过了甜头，到最后，再告诉她，苦果才是人生常态。

这辈子，如何过不是过呢？随便过吧。

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