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走了!”
安霓给诺瓦说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一个步子还没迈到位,手腕就被拉住了。
“你要去哪里?”
诺瓦突然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妥,立马松开了手,尴尬地挠了挠头。
安霓扭过头看向他:“我还有其他事情。”
“……”诺瓦耳朵开始变粉,“我可以跟你一起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安霓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啊。”
“这里我很熟悉,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安霓若有所思了一会,问道:“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一些不好买到的东西吗?”
“不好买到的东西……”诺瓦想了想,“你指的是什么?”
“嗯……比如说特别的药之类的。”
“有个地方可以买到……”诺瓦思索起来,“之前给你找的药就是来自那里,我本来不知道有这种地方,还是一个朋友带我去的。”
“……其实遇见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有魔法的存在。”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起来。
“没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带我去吧。”
诺瓦和安霓叫了一辆马车,往城市边缘驶去。
越往外,人越少,到后面几乎没有什么节日氛围。
风吹开窗上的薄纱窗帘,轻轻抚起安霓的披发,她掀起帘子往外看,转瞬即逝的光线如同精灵般跳跃在她的眼眸之中,让她原本漂亮的红瞳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诺瓦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你跟我想象中的性格很不一样。”
安霓依旧侧着身体看着马车外面:“是嘛。”
“你是要买什么?”
“药。”
其实她也没干什么。
只是某天晚上,同一时间埋伏在附近,搞晕了送医生的伽洛,顶着一双发光的红眼睛吓倒了两名医生,然后问出了一些关于拉斐尔夫人的身体状况罢了。
当然,也没忘记“毁尸灭迹”。
“安霓……我知道你想离开,但是下药是不是也太……”诺瓦貌似误会了什么,欲言又止。
“?”
安霓歪着头看向他,突然眯起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啊,我要买一种能把整个拉斐尔伯爵府的人都变成鸡蛋的药,然后把他们全部打碎做成美味的蜂蜜蛋糕。”
诺瓦愣住了,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觉得红糖蛋糕会更好吃一些。”
……
城市边缘的郊区,有一些村落零星分布,与繁华热闹的城市中心相比,宛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去村落的商铺附近转悠,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这片土地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昏黄的色调。
商铺大多是些简易搭建的木屋,招牌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商铺里的老板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客人来了就去招呼,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嘴里叼着随意卷起来的烟草,坐在一个大木桶上吞云吐雾,半眯着眼睛晒太阳。
诺瓦带着安霓站在他面前。
男人抬起重重的眼皮,撇了一眼他们,脸上的疤舒展起来,嘴角也咧开了,露出黄到发黑的牙齿。
“小少爷来了。”
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安霓,眼睛一亮,直接从木桶上跳了下来,搓着手向安霓靠近。
诺瓦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迈开步子,走到了安霓的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小少爷今天是来买什么,”他叼着烟,嘴里吐出绿色的烟雾,他绕过诺瓦,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安霓,“或者是,想要卖什么……”
安霓抱着胳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烟鬼,我要买药。”
男人愣了一下,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一张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小少爷今天带的可是贵客啊!”
他带着他们走过一条破破烂烂的街,来到一个卖日常用品的店门前。
他叼着烟,向店铺老板点了下头。
店铺老板从凳子上起身,带着他们进了黑漆漆的店里。
老板带着他们穿过后面的两间屋子,最后掀开一块黑布,打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外是一排参差不齐的铁楼梯,一直蜿蜒向下融入黑暗。
老板点燃了一只火把,带着他们往下走。
安霓低着头看着脚下,昏暗的环境让她每下一个台阶都很小心翼翼,结果还是一个没踩稳,向下滑了一步,撞在诺瓦的背上。
诺瓦也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安霓,犹豫了一下,牵起了她的手。
“小心一点。”
安霓看着牵着的两只手,突然捏了一下,然后贴近诺瓦的后背,悄悄说:“诺瓦的手好软。”
诺瓦棕色的碎发轻轻搭在后领子上,听安霓这么一说,整个人僵了一下,耳后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到头的台阶后又有一个铁门,老板直接掏出了一串沉甸甸的铜钥匙,挨个插进锁孔去试,每一次转动钥匙都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最后随着“咔哒”一声脆响,这个很吵的门终于开了。
安霓松开了诺瓦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又昏暗的室内场所,一股陈旧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出现在门外,老板带着他们直接毫无顾忌的穿了过去。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满是泥土的路面,往里走就是一个个凌乱摆放的摊子。
有的在地上铺层毯子,旁边立了一个不高的提灯,带个木桶往上一坐,姿态随意,商品就那么毫无章法地随意摆在布上,有奇形怪状的石头、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草药,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小物件。
而有的摊主就讲究一些,用石砖沏在自己的摊子四周,垒起了一个小小的围挡,脏兮兮的提灯挂在墙壁内侧,远远看去,倒真像一个缩小版的小商铺。摊位上陈列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还有一些用黑色布料包裹着的物品。
安霓观察着这里的顾客,有穿着朴素的村民,有身着奇装异服,看着像马戏团的人,也有抱着乐器,轻声跟老板讨价还价的吟游诗人。
“挺稀奇的,”带路的老板突然开口,“你们这种人都是晚上来这里。”
“我们这种人?”安霓问道。
老板没有接话,直接对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很多摊主和顾客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安霓。
“不用紧张,毕竟没有一个魔女能穿成你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安霓问道。
“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好的,烟鬼。”
“……”
在这种压抑混乱的环境下,诺瓦顿时感觉有安霓在身边的确轻松不少,她总是能一脸笑容的说着让他觉得有趣的话。
烟鬼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摊子面前,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有装彩色烟雾的小圆罐,有装看着像某个器官的透明盒子,也有装奇怪虫子的试管。
而摊主带着一个黑纱做成的面罩,不知道是男是女,正好奇的打量着安霓。
“来吧魔女,告诉他你要什么。”烟鬼说。
“我有个……家人,她得了心病,”安霓回想着医生的话,描述起来,“就是心情长期不好,肺部也有问题,而且越来越严重。”
“医生给她开了药,但是效果都不明显。”
“所以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特效药,或者其他什么办法都可以。”
摊主站在原地,仔细的瞧着安霓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的这位家人一直情绪低落,郁郁不安,再好的药最后都没有用。”
“心病还得心药医。”
“那有没有可以改变情绪的药?”安霓有点激动。
“禁书里有可以控制人意识的魔法,要不你去找找禁书?”
“你是说,禁书有用?”安霓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光。
摊主摆了摆手:“禁书都消失几十年了。”
“能控制人意识,自然也能控制人情绪,不过这魔法会对人脑子造成损伤。”
安霓的脸色瞬间变差,她手里的那本禁书,里面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副作用的内容,而灵魂操控术她已经对好几个人使用过了。
“不过。”摊主从旁边的一个木箱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了一只大拇指长的青色肉虫。
安霓见状,鸡皮疙瘩立马冒了出来。
“波色利虫,长在五支树里的一种极其罕见的虫子。”
“五支树?哪五支树?”安霓问道。
“……有一种树,叫五支树。”
“五支树是一个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的树,一年只出现一次,一次出现一天,有的人一生都见不到。”
“不过,”摊主眯起眼笑了起来,“有的人,可能某天早上一出门,就遇见了。”
他又从另一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玻璃制球体,里面开着一朵发着淡淡紫色光的五瓣花。
“虫子配上五瓣花,可对人的精神进行大洗礼,何止是情绪,任何烦恼都会消失,保证你的那位亲人每天精气神充足,开心的不得了!”
摊主开始推荐起来。
安霓看到那个正在蠕动的虫子,心理上实在是难以接受。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那就去找禁书吧。目前几乎没有什么魔法药物可以毫无副作用的解决人类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
“但是它们可以。”摊主再次举起青虫和五瓣花。
“那这两个加起来是多少汀琅?”
“2000汀琅,”摊主盯着安霓,“或者你的一只眼睛。”
“什么?”安霓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要么给我2000汀琅,要么给我你的一只魔女之眼。”
“为什么要我的眼睛……”安霓冷下脸,警惕的看着他。
“很多人都不知道,魔女之眼入的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摊主见安霓吃惊的表情,貌似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扭曲又得意的神情,开始疯狂大笑:“你不会还以为你们魔女是人类吧,在懂行的人眼里,你们就是药引,在贵族眼里,你们就是漂亮的奴隶,活着能玩,死了入药。”
一股怒火“噌”地升起,瞬间点燃了安霓内心的情绪。
她知道魔女在这个世界不受待见,甚至有诸多的偏见和恶意,但如此直白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出现一群穿着黑袍带着面具的人,他们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各个角落涌出,然后紧紧地把诺瓦和安霓围住了。
烟鬼依旧靠在旁边的墙上,抽着烟看着他们。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实力不俗,很可能是在这里维护治安的人类法师,她打不过这些人,如果硬要抢药离开,她和诺瓦大概率会死在这。
诺瓦面色凝重,他将安霓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袍人,他的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短剑。
安霓深吸了一口气,摁了一下诺瓦握着短剑的的手。
她二话不说,解开腰间的袋子,一股脑的把所有项链耳坠一起倒在了摊子上。
“这些够不够?”
摊主伸出那只满是污垢的手,手指粗短,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乎乎的污渍。他不紧不慢地挨个摸了一下上面的宝石和链子,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下都在仔细感受质地与重量。
摸完之后,他啧了一声:“不够。”
安霓转身看向诺瓦:“你带钱了吗?借我一点!”
诺瓦翻了翻腰间的口袋,最后只掏出了25汀琅,尴尬的对安霓笑了笑:“对不起安霓……老板,能先欠着吗,我明天会带钱过来给你补齐。”
摊主看了眼诺瓦,摇了摇头:“来这的贵族都很守规矩,银货两讫,从来没有赊账的道理。”
安霓只有一天的自由,就算是明天怕是也很难拿到这两件东西。
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上的红色宝石,摘下来递给了摊主。
“那这个呢?够不够?”
摊主摸了摸宝石,又对着光看了看,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