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哥。”陈谨朝窗外看了一眼,轻轻拍了拍林延的手。
方才出来的阿姨拉开了副驾的门,低声唤了句:“唐姐。”
林延开了车门下去后,陈谨跟着挤了出去,见到来人亲切叫了声:“宁姨。”
“哟,小少爷回来啦!”宁姨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目光落在林延身上。
“这是我爱人,叫林延。”陈谨又一次抓住林延的手,侧身把人揽在身前。
宁姨面上依旧笑着,视线却下意识瞥了眼小妈的表情。
“先进去吧,让厨房烧饭,我先洗个澡。”小妈摘掉墨镜下了车,揉了揉眼睛嘱咐道。
“好。”宁姨答道。
“你带小林四处转转吧,饭做好了有人叫。”小妈头都没回就进了门,朝后摆了摆手交代道。
“走吧。”陈谨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牵着林延第一次进了家门。
很多年前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不过比今天要隆重的多,至少是大红灯笼满座亲朋,在鞭炮齐鸣中牵着爱人的手,缓缓踏进家门,让所有人都来见证他们的结合。
“进门了。”跨过门槛前,陈谨在林延耳边喃喃道。
“嗯。”林延微微点了点头,侧身跟他浅浅对视。
也没差多少。
陈谨心里还是满足的,至少是他喜欢的很久的人,人对了其余的倒也没那么重要了,还好是他喜欢的人。
这个中式别墅是小妈很早以前买下的,前前后后改了好几次,布置的很细致,就是位置偏了点,平时也就小妈一个人住。
入门是个雕花的影壁,壁后凿了个小水池,里面游着几条金鱼。
过了月拱门之后,两侧墙边栽着金镶玉竹,竹影斑驳洒在石阶上,借着斜阳把路铺的很长。
“好看吗?”陈谨牵着林延站在拱门旁。
“好看。”林延看直了眼,语调都慢了下来。
“宁姨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走走。”陈谨回头对宁姨说道。
“诶,那我先走了,你陪着小少夫人吧。”宁姨对他挤了下眼,顶着笑离开了。
林延傻傻站在原地,显然是没听到这个称呼。
“很喜欢?”没人之后,陈谨贴的更近了,从后环住林延的腰,把头搭在林延肩头。
“嗯。”林延闷哼一声。
“再往里走走?”陈谨挂在林延身上,拖着人往前走了两步。
“嗯。”林延点了点头,迈出脚踏上石阶。
摇曳的晚风裹挟着竹影,层层鹅卵石托举着块块石阶,月拱门后是一扇又一扇的拱门,各式雕花的轩窗在夕阳下框选出不同的花鸟画,说是移步换景也不为过。
陈谨的小院在西面,院里种了棵罗汉松,枝桠张的很密,只草草修剪出大致形状。
“挂果了,进去看看?”陈谨走到罗汉松前,掐了个种子递给林延。
“你的信息素?”林延拿起凑在鼻间嗅了嗅。
“嗯,这个院子是我的,哥哥的在东边,要进去看看吗?”陈谨薅下条松叶拿在手里把玩,先一步上了台阶,拉开了房门。
“嗯。”林延把种子装进口袋,跟在陈谨身后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大多是木制的,跟外头风格一致。墙上挂了几幅古香古色的字画,案几上摆着棋盘和花瓶。阳光从花窗里透进,映出萧萧树影,墙边的藤椅旁还架了个精致的书架,活像是从古偶剧里截出来的画面。
“小时候在这边住过一阵,中学那会儿就不常来了,也就过年的时候过来住两天。”陈谨走到木椅边,又指腹划了下椅背,虽然他不常回,但阿姨收拾的还是很干净的。
“你会下棋?”林延捻起一颗棋子,转身问道。
“不会,都是小妈布置的,图个好看吧,等年底落了雪,院子里更漂亮,你愿意的话,咱们就过来住。”陈谨支着案几坦言道。
“嗯,白檀也挂果了。”林延放回棋子,仰头看向隔壁那棵绿绿葱葱的树,枝叶间涌出不少嫩绿的圆球。
这棵树是前几年才移过来的,以前那片种的是铃兰花。
“带你去后院采莲蓬,还能划小船。”陈谨对着窗外那棵白檀树望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又拽着林延望外走。
往后院走的路上,刚巧经过方才种白檀树的院子,院门口的海棠门里是条连廊,一排竹灯点着昏黄的烛光,比他的小院还要精致。
“这是谁的院子?”林延慢下脚步问道,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陈谨也跟着慢了下来,对着墙角挺出的飞檐愣了神。
这个小院应该是又修了一遍,跟他去年来时很不一样了,廊上挂着的竹灯还没失掉颜色,想来是小妈最近换过。
“我的……”陈谨话说了一半,停在海棠门前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法准确概括出和这人的关系。
林延不解地陪他站着,静静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哥哥。”陈谨犹豫了很久,轻声吐出两个字来。
这声“哥哥”他从来都没有叫过,就算是小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玩,陈谨都没管秦隅叫过“哥哥”,可要是只说是朋友,他又觉得不太够,论作堂表的话,又有点过于计较了,想了半天,他只好别别扭扭承认了。
“嗯,走吧。”林延没有多问,主动拐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陈谨不知道这两个小院是哪个先建起来的,自打他记事以来,这两个院子就是并立存在的,算起来的话,秦隅住的比他还要久一些。
去后院的路上碰上好几个家里的阿姨,陈谨挽着林延的手一一介绍了一遍,得意洋洋听了一路的“小少夫人”,一旁的林延却红了耳垂。
八月的荷花开的很好,整个湖面都被荷叶覆满了,粉白色的花头夹杂在碧绿之间,幽静的花香荡漾在小亭中间。
湖边停了艘乌篷船,陈谨松了拴船的绳子,先一步踏上床尾,站稳后朝林延伸出了手。
“有点晃,你慢一点。”陈谨扶着林延的小臂,把人慢慢搀了进来。
“这个湖也是小妈的吗?”林延进了船舱,坐稳后探出脑袋问道。
“嗯,花也是她种的。”陈谨握住船尾的船桨,支着岸边把船推下水里。
船体破开层层荷叶,朝着湖心缓缓驶去,林延坐在船舱内安静看着他,挤开的荷叶不时带起水珠,隔着护栏溅上林延的脸颊。
划到湖心后,陈谨就放下船桨坐了进去,伸手从窗外捞了朵荷花。
“小时候都是哥哥带我划,有次天黑了忘了回,还被家里训了一顿。”陈谨把花送到林延手边,靠在护栏回忆着。
其实没他说的那么轻松,那次他们玩累了在船舱里睡了过去,到晚上醒来时看见四周星火点点,整个家里,连车库管停车的大爷出动找人了。上岸的时候挨了一顿好打,罚他和哥哥写了上万字的检讨。
“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和家里吵架了。”林延手里指尖在花瓣上捋了捋,低声问道。
陈谨心里一激灵,怪不得林延在医院的时候没怎么开口说话。
“我没……”
“对不起。”
陈谨宽慰的话还没想全,林延却先开口道了歉。
林延低着头,手上机械式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目光垂落在荷花的花蕊。
陈谨收回远眺的目光,一把拉住林延的手臂,把人扯到身前,低头吻了下去。
小舟因为这突然的大动作左右摇摆起来,护栏外的水都浸湿了船沿,在荷花池里荡起片片涟漪。
“我自愿的。”陈谨不容反抗地捏住林延的下巴,又一次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傻……”林延抬手在陈谨胸口推了推,回避式地朝后仰身,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谨借着这个姿势,起身朝林延压了过去,一边护住林延的后脑勺,一边加重身上的重量,把人按在了船板上。
这个姿势很近,船舱不大,两人亲身相贴,能听到彼此因为缺氧而急促的呼吸。
“这叫爱情。”陈谨一字一句道,板着脸认真极了。
林延偏过头,闷闷笑出了声。
陈谨不满地捏着林延的下巴,把脸又正了回来,低垂着眼眸,贴近林延耳边,喘着粗气不由分说地强调道:“就是爱情。”
舱外的晚风携着花香飘了进来,淡淡的暑意升腾着两人之间的温度。
林延头发有些长了,松散地搭在陈谨手臂上,蹭的人心痒痒。
陈谨就着这个姿势含住林延的耳垂,身下人猛地一颤,四肢瞬间软了下来。
“林哥,你是不是……”
林延攥着荷花一把怼上陈谨的嘴,眼眶微微泛着红。
陈谨用下巴蹭着压低了花瓣,从层层包围中露出脸来,刚刚的严肃一秒破功,换他抿着嘴笑。
林延被他闹得羞了,打掉他掐着下巴的手,朝后挪了挪身子,从陈谨身下逃脱,不顾船舱的摇晃,默默坐到了船头。
信息素的原因吧,虽然两人都贴在阻隔贴。
陈谨在心里替林延打了圆场,起身从窗边捞了几朵莲蓬,拨开去皮后,在手心攒了一小把。
“甜的。”陈谨走到林延旁边坐了下来,摊开手心,把莲子递到林延面前。
林延往边上挪了挪,没有理他。
陈谨不恼,跟着往林延那边靠了靠,掌心又松到林延眼前。
“我喂你?”
陈谨说着便伸手要拿,林延没给他这个机会,指尖在陈谨掌心一挠,拣了颗莲子送进嘴里。
“是不是很甜?”陈谨肩膀轻轻装了下林延,歪头去看林延的表情。
林延微微点了点头,又从他掌心拿了一颗,顺势递到他嘴边。
陈谨稍愣了一下神,张开嘴把这颗含了进去,嘴唇查无可查地在林延指尖一掠,朗声答了句:“甜。”
林延手指一缩,怒不可遏地盯了陈谨一眼。
“其实晚饭也可以晚点吃。”陈谨叼了颗莲子朝林延凑了过去,双臂打开压在林延身侧。
林延手心抵住陈谨的嘴唇,严肃道:“陈谨。”
“到!”陈谨把莲子吞了进去,直起身对林延敬了个礼,一脸便宜的笑着。
林延的火一下就压了下去,愣神后夺走陈谨手心的莲子,转过身去。
“明天给你煲红豆莲子板栗粥。”陈谨趁机贴到林延身边,正对着夕阳靠在一起。
郊区的天气很好,夕阳渐渐滑下山头,几缕和风吹开荷叶,一支小舟隐在藕花深处,船板上拖着一双影子,随时间越长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