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

花黎茫然地划拉着自己的四只爪爪，感觉自己好像在太空中漂游，又像在妈妈的羊水里，暖融融的。

这里真的是海底吗喵？

他四处张望，下意识地想寻找塞壬跟宋斐，但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花黎委委屈屈地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发出一点小猫的动静，才发现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远处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烁，发出莹紫色的光。

喵？水母？0w0

在岸上的时候像干瘪的塑料袋一样的水母，此时在海中缓慢地漂，透明的水母体发出淡淡的荧光，无数根细长的触手随着海潮飘浮。

其中有几根触手搭在了花黎身上，花黎能感受到从那些触手中传来的安抚的情绪。

【叽叽，主人宝宝不要害怕】

花黎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水中漂了一会儿，他已经不害怕了，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还有塞壬去哪里了，小猫有点担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海水中缓缓坠落，也不知道会坠入到多深的海底。

直到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周围的荧光苔藓和水草将黑暗的海域映出一点安宁的颜色，他好奇地漂到洞口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您已进入童话镇隐藏副本：人鱼巢穴】

四周的黑暗褪去，大量的荧光海藻将洞窟内照得如同海底童话世界，花黎看见了许多小海怪在洞窟中游来游去——似乎全都是刚才安娜家里的那些，也就是童话镇的“镇民”。

花黎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好像又可以发出声音了。

一双熟悉的大手自背后将他抱起。

花黎：“喵！！QwQ”是宋斐大哥二号！！！

小猫太过激动，兴奋地抱住那双大手，啊呜一口咬下去。

同时后腿用力兔子蹬——

啊，这熟悉的触感。

是宋斐大哥二号没错了喵！

找猫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宋斐：“……”

男人叹了口气，按住小猫咪乱蹬的腿，将他举起，在小猫懵懵的表情下，抬起小猫下巴，抓抓小猫肚子，又捏了捏前脚后脚。

这才确认了小家伙没有受伤。

他在小猫脑袋上rua了一把，淡淡道：“下次不要乱漂了。”

花黎不高兴地嗷呜了一声：又不是咪想乱漂的……

咪又不是鲁滨逊的星期五！

很快，洛书亦跟纪铭也不知道从哪里相继漂了过来，两人看到宋斐跟花黎都很激动，终于安下了心。

花黎以为宋斐也会去检查一下洛书亦跟纪铭有没有受伤，但宋斐却只是淡淡点了个头打招呼，既没有检查，也没有多问。

小猫顿时有点小emo。

宋斐大哥二号，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弱了呀，才要格外关照……

咪要努力变得更强才行>.<

.

游戏大厅内，一群玩家大眼瞪小眼看着直播中被海水淹没的小岛，先前那座充满北欧童话风格的小镇如今已经连一个房顶一棵树都见不着了，尽数被大海淹没。

“……妈的退钱！！！”

有赌徒终于气不过，大骂道。

当然也有高兴的，这都是赌了程凡小队团灭的保守派——虽然赌这个安全项赚不了多少钱，但苍蝇再小也是肉，目前来看，也只有他们笑到了最后。

“哈哈，谁让你们这么上头，赌一个C级能单通SSS级副本，你们还不如赌我是秦始皇！”

“散了吧散了吧，GG了。”

屏幕中，童话镇的雷暴逐渐归于平静，月光照在海面上，丝毫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凶险的事。

这个SSS级副本直播已经没什么可看性了，围观群众都默认，这个队是团灭了。

“嗐，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不一样呢。果然啊，面对SSS级副本，大家都是平等的垃圾。”

“不看了不看了，走了走了。”

大部分人兴致都散了，只余几个输得底儿掉的赌鬼还在骂骂咧咧。

广场上的几块直播大屏都被陆续换了频道，开始直播别的副本了。

只有赌坊门口的一块小屏幕，还围了几个不甘心的玩家，想再看看童话镇副本。

他们中有人是赌了除程凡外其他人通关的冷门选项，有人则是单纯喜欢研究副本机制，想把童话镇这个副本再研究透彻一些。

照理说，SSS级副本挑战失败，系统会全服滚动播报的，现在还没播，证明这个队里至少就还有一个人没有出局。

他们还可以期待一下奇迹发生。

.

副本内，【人鱼巢穴】的洞口处，宋斐等人还在观察，黑黢黢的洞窟深处忽然出现了什么东西，像一条大鱼，向着洞口的玩家们游过来。

待那条“大鱼”游到近处，纪铭惊道：“安……安娜……？！”

白金色的长直发，淡蓝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还有那几颗散落在脸上的雀斑，的的确确就是死去的“童话镇镇长安娜”。

只是女孩下身原本的两条长腿变成了一条淡金色的鱼尾。

花黎也好奇地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盯着安娜看，后者与小猫目光对视，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就跟之前她每次看见花黎时一样。

【欢迎来到人鱼巢穴，我是你们的引路人。你们如果希望继续称呼我为「安娜」也可以，但其实我们人鱼一族并不像人类一样拥有名字，我们的族群统一称呼是「塞壬」。

【我们的首领让我前来迎接你们，所以请跟我走。】

她说着，还坦荡地向花黎伸出了手。

小猫好奇地探出脑袋，认真观察——安娜的手上有着一层跟塞壬类似的薄薄的、半透明的蹼，大概人鱼都是这样的吧。

花黎：“喵呜……”你说的“首领”，是指塞壬吗……

仔细想想，喵咪，好像不能在人鱼面前称呼塞壬为塞壬呢=口=

毕竟他们全族都叫“塞壬”……

花黎：“喵嗷嗷嗷咪咪呜呜！”我说的塞壬，是那个灰色头发的，长得有一点点厌世脸的，很宅很宅的，有点社恐的，见了陌生人就喜欢把脸埋在水里吐泡泡的！很可爱很可爱的——

安娜忍俊不禁：【是的，那位就是我们一族的首领没错。】

花黎：“喵！”嗷嗷！

小猫放心了，咧着三瓣嘴，放松地重新在宋斐身上摊成了软软的猫饼……甚至因为太过放松，差点从宋斐手上流下去。

被宋斐及时打捞了。

塞壬没事。

安娜也没事！

大家都很好！

花黎喜欢这样。

花黎从小就不喜欢□□，也不喜欢非常现实的故事，不喜欢非死即伤的结局。虽然大家都说春晚的小品很土，但花黎就是喜欢大家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地包饺砸！

王子要跟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人鱼也永远不要变成泡沫。

花黎小猫，很开心。

三人一猫便跟随着安娜向洞窟深处而去，这里虽是海底水中，但很神奇的是，他们可以正常说话正常呼吸，也可以在洞窟的地面上行走，不受海水浮力的影响。

穿过长长的、昏暗的一条洞窟隧道，前方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海水褪去，这个洞窟内部竟是中空没有水的。

待看清眼前景象时，洛书亦跟纪铭还有花黎都惊呆了！

人鱼！

好多好多好多人鱼！

虽然海盗船在遭遇海怪的那晚，他们也听到了疑似很多人鱼的歌声，但那晚从船上往海中看去茫茫一片，并不是很清晰。

现在，他们却清晰地看见，这个四处生长着荧光海藻的洞窟内——开阔处、角落里、缝隙中……到处都是人鱼！

听到他们从水中上岸的脚步声，那些人鱼齐刷刷扭过头，跟塞壬一样空洞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喵？”

小猫看看那些人鱼，又看看安娜，这才发现，安娜跟这些人鱼长得不一样，安娜的外貌更接近人类，眼睛也是有瞳孔的。

【我是人类跟人鱼的混血，所以首领才把维护那个「镇子」的工作交给我。】安娜道。

【不过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那个镇子其实也是人鱼之歌塑造的幻象，所谓的童话镇并不存在，你们看到的镇上的人，也都是附近的小海怪罢了。】

安娜耸耸肩，【平常的话，我们是不会让玩家来我们的巢穴里的，一般的流程都是在海面上解决掉然后下班，但这次首领拉着我们加班了，虽然我不觉得这几个人类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小猫咪，欢迎你以后常来玩鸭^-^】

呜喵，安娜比在镇上的时候更活泼了呢。

花黎从宋斐身上跳下来，庄重地点点头：“喵嗷！”我答应你会常来看看的！

“这些人鱼怎么了？”

气氛一片和谐之中，宋斐忽然煞风景地冷声问道。

“咪？”

花黎没太注意那些人鱼的状况，此时听见宋斐问，才仔细地又看了看。

他这才发现，洞窟内的人鱼很多都受伤了。

甚至有一部分人鱼，看上去已经濒死了。

安娜的神色暗了暗，想说些什么，一个之前听过的空灵声音响起。

【怪物NPC，就像这个系统内的细胞，新旧交替，伤病死亡，都属正常。】

空洞的、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这是属于塞壬的声音。

花黎眼睛亮了亮，果然看见塞壬从安娜身后的浅滩游过来，人鱼看见他后顿了顿，木讷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花黎还是第一次听塞壬说这么多话。

虽然塞壬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是冷漠的，但他还是觉得，他在这条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首领的人鱼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淡的无奈和伤感。

花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曾经阿尔伯特跟他说过的话。

【我们身为怪物，都很善于破坏，但是又都不太擅长修复。我们本身并不一定享受作为怪物的这一特点，但也没办法，它就是主神把我们创造出来时的核心程序。

【就算是大BOSS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哪。】

修复……

花黎抬起自己的山竹爪爪，默默研究了一会儿。

这个东西……他好像……有点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