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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悦母后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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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兽首烛台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宇文玥苍白如纸的脸颊被烛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她缓缓阖上眼,蝶翼般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不安的暗影,喉间溢出的声线仿佛裹挟着腊月寒霜:"儿臣...不该如此。"

江凌芸端坐在九凤朝阳榻上,鎏金护甲划过雕花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她凤目轻扫,将阶下众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尽收眼底,朱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如珠落玉盘:"今日便到此处,都退下吧。"话音稍顿,她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宇文玥身上,"朝阳公主留下。"

随着殿门吱呀合拢,最后一道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江凌芸挥退侍立的宫娥,独留铜鹤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腾,在寂静中盘旋、飘散。她望着宇文玥蜷曲如孤鹤的脊背,忽然轻笑出声:"知道错了?可方才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倒让本宫以为你骨头比龙涎香还硬。"

宇文玥垂首不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肌肤。殿外暮色渐浓,鎏金窗棂将夕阳剪成细碎的菱形光斑,恰好落在江凌芸翻飞的裙裾上,宛如流淌的熔金。良久,皇后起身逼近,龙脑香的气息将宇文玥笼罩其中:"说吧,究竟是谁在背后撺掇你?"

"无人指使。"宇文玥猛地抬头,眼底血丝未散,倔强得如同困兽,"儿臣只是说了实话。"

"实话?"江凌芸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冰凉的护甲擦过肌肤,"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本宫?你可知刚才那些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宇文玥挺直脊背,眼底燃着执拗的光:"儿臣知道..."

江凌芸猛地攥紧手中的鲛绡帕,鎏金护甲重重叩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既知触了忌讳,还敢胡言乱语?"

"胡言?"宇文玥忽而笑出声,声线清亮如裂帛,震得檐下铜铃微微轻晃,惊起梁间宿鸟。"儿臣倾慕母后,将您视作此生至敬之人,何错之有?儿臣胸怀治国之志,心怀天下想当女帝又错在何处?"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江凌芸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凤目里翻涌着惊怒与不可置信。"放肆!"她猛地起身,鸾凤华服扫落案上的白玉茶盏,瓷片迸裂的脆响惊得廊外的侍卫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女子称帝,亘古未有!你这等念头,分明是要将皇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宇文玥看着江凌芸可却欲言又止

凤目染上一层愠色,江凌芸猛地将茶盏重重一搁,瓷碟相撞发出刺耳声响:"出去!别在这儿碍眼,看着你本宫头都要炸开了!"

江凌芸独坐凤仪殿,案头摆着宇文玥被送往别院的卷宗。她捏着羊毫的手微微发颤,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宇文玥那句"儿臣想当女帝有什么错"在她耳畔不断回响,搅得她心绪难平。

凤仪殿外,更鼓声沉闷地传来,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她的心上。江凌芸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轮清冷的明月,思绪飘远。多年前,她也曾有过凌云壮志,想要在这朝堂之上一展抱负,可入宫之后,深宫内院的规矩、各方势力的倾轧,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不得不收敛锋芒,做一个端庄贤淑的皇后。

就在江凌芸沉浸在回忆中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娘娘,夜深了,该歇着了。"贴身宫女的声音怯生生地传来。江凌芸却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依旧凝视着窗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既恼怒宇文玥的大胆与叛逆,又隐隐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怀揣梦想,敢想敢为的自己。

"去把朝阳公主的画像拿来。"江凌芸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宫女愣了一下,随即福了福身,匆匆离去。不多时,一幅精致的画像呈现在江凌芸面前。画中宇文玥眉眼飞扬,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那模样与记忆中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早已判若两人。

江凌芸伸手轻轻抚摸着画像,指尖划过宇文玥的眉眼,仿佛能触碰到她的倔强与炽热。"玥儿,你可知这'女帝'二字,要付出多少代价..."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叹息。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女子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

殿外骤起的夜风卷着铜铃叮当,宇文玥掷地有声的质问却比这更清晰地撞进耳膜。"我心悦母后,何错之有?"少女清越的嗓音犹在梁间回荡,字字如重锤叩击心门,震得江凌芸指尖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炽热得近乎灼人的情愫,竟比白日里烈日的光还要刺目。

江凌芸指尖微颤,凤钗上的东珠在烛火下摇晃出细碎光影。她望着宇文玥染着薄红的眼角,恍惚间竟想起多年前总是缠着自己的六岁女童,如今却将这般惊世骇俗的情愫剖白于眼前。

"住口!"鎏金鸾椅在青玉砖上拖出刺耳声响,江凌芸倏然起身,珠翠流苏簌簌作响,"你可知这宫墙内外最忌什么?情爱二字,于天家而言本就是..."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宇文玥忽然上前半步,发间银簪垂落的珍珠扫过她手背,凉意沁入肌理。

"母后害怕了?"宇文玥的声音裹着灼热的气息,"怕这禁忌的心意,还是怕儿臣真有朝一日..."她忽然伸手握住江凌芸冰凉的指尖,"摘下凤冠,戴上冕旒?"

殿外惊雷乍响,雨幕瞬间吞没了漫天星光。江凌芸猛地抽回手,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烛泪:"明日便启程去撷芳别院。"她背过身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在那里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该忘。"

宇文玥望着那道华贵的背影在雨帘中渐渐模糊,忽然又笑了。掌心残留的温度还未消散,她抬手接住一滴从飞檐坠落的雨水,轻声呢喃:"母后,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又岂是能被雨冲散的?"

雨丝斜斜掠过朱红宫墙,宇文玥单薄的身影在廊下凝成墨色剪影。她望着掌心被雨水晕开的温热,忽然解下颈间狐裘,任细密的雨丝浸透绣着金线的襦裙。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撞,倒像是母后惊怒时发间晃动的东珠。

三日后,撷芳别院的梅树开了第一朵花苞。宇文玥倚着雕花窗棂,看着宫娥送来母后赏赐的鸩酒——白瓷盏里的琥珀色液体泛着冷光,倒与凤仪殿里那盏安神汤颜色相似。她忽然将酒盏举向天光,轻笑出声:"母后可知,当年您教我辨认毒酒时,就该想到今日?"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贴身侍女青黛撞开雕花门,发髻散乱:"公主!皇后娘娘...她晕倒在乾清宫门口了,太医说...说旧疾复发..."话未说完,宇文玥已攥着酒盏冲出门去,冰凉的酒水泼在裙裾上,晕开深色痕迹。

凤仪殿内弥漫着浓重的龙脑香,江凌芸倚在金丝软垫上,苍白的指尖握着宇文玥送给她的护身符。当宇文玥踉跄着扑到榻前时,正对上那双染着血丝的凤目。"你来做什么?"江凌芸想要起身,却被剧烈的咳嗽震得浑身发抖。

宇文玥突然抓住江凌芸的手,将那杯鸩酒狠狠摔在青砖上:"您既舍不得杀我,又何苦..."话未说完,江凌芸已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当本宫不知?御史台弹劾你豢养死士的折子,可是你故意..."

"是又如何?"宇文玥反扣住母后冰凉的指尖,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倾身逼近,"母后总说女子不该有野心,可您当真就甘心困在这凤仪殿里?"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眼底跳动的火光,"儿臣要的从来不是皇位,而是...能与母后并肩看这江山的资格。"

江凌芸的瞳孔剧烈震颤,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殿外雨势忽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鎏金屏风上,宛如一幅纠缠不清的画卷。当宇文玥的额头轻轻抵上母后肩头时,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颤抖的呢喃:"痴儿..."

殿外雨幕如帘,殿内的呼吸声却逐渐紊乱。江凌芸僵着身子,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温度,此刻相触的掌心依然滚烫,宇文玥却早已不是当初的稚嫩。

“起来。”江凌芸强撑着坐直,玉色护甲却悄然滑落在地,发出清越声响。她别过脸不去看宇文玥泛红的眼眶,声音冷硬:“本宫的旧疾无需你挂心,明日...便启程去别院。

“母后当真忍心?”宇文玥试探的问

江凌芸看着宇文玥欲言又止…

随后缓缓起身,裙裾上的金线牡丹在烛光下流转生姿。她抬手挑起宇文玥的下颌,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宫,这般炽热的心意,究竟是真情还是妄念?"话音一转,笑意骤然冷了下去,"别忘了,本宫的年岁足以做你母亲。

宇文玥反手扣住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将江凌芸的指尖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面颊上,眼底翻涌着近乎执拗的炽热:"年龄于儿臣而言,不过是宫墙漏下的日影——母后教会我观星象辨时辰,可曾算过这光阴能困住真心?"她忽然倾身,发间银簪垂落的珍珠擦过江凌芸颤抖的唇畔,"您总说我不懂爱,可若不是夜夜在乾清宫外徘徊,又怎会知晓,原来心动是这般蚀骨的滋味?"

江凌芸猛地抽回手,珠翠钗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慌乱:"荒唐!这分明是被执念蒙了心智!"她转身时绣鞋碾碎了案头飘落的海棠,"情爱于天家...于你我,不过是焚身的业火!"

那便让这业火焚尽这荒唐的规矩!"宇文玥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与皇后护甲同纹的鎏金印记,"母后当年为救我挡下刺客,这枚护心镜的纹样,儿臣早就刻进了血肉里。"她步步紧逼,直到将江凌芸困在雕花屏风前,"您说我不懂爱?可自记事起,母后的笑容便是这深宫唯一的光。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江凌芸骤然睁大的双眼。宇文玥滚烫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十年,二十年又如何?儿臣愿等青丝成雪,等这天下都承认,唯有母后能与我共享万里山河。"

江凌芸后背重重抵上雕花屏风,鎏金牡丹硌得生疼,却比不过此刻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望着宇文玥眼中灼人的光亮,恍惚间看见时光倒转——那个在她膝头牙牙学语的孩童,那个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看人的小公主,何时竟长出了这般锋利的爪牙?

"胡闹!"她强撑着威严偏过头,却被宇文玥用食指轻轻扳正。少女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烫得她眼眶发涩。"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室的一举一动?"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软,"若是传出去...你会被千夫所指,会..."

"儿臣不怕!"宇文玥突然将脸埋进她颈间,发丝扫过江凌芸敏感的锁骨,"比起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母后身边,被世人唾骂又算得了什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母后总说要我学做循规蹈矩的公主,可您自己...深夜时,难道就甘心被这凤冠束缚?"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江凌芸最后的防线。她想起年少时在闺阁中指点江山的意气,想起入宫后不得不藏起锋芒的无奈,眼眶瞬间泛起酸涩。颤抖的手不自觉抚上宇文玥的后背,却又在触及衣料的瞬间猛地收回。

"别再说了..."她别过脸,声音沙哑,"明日...明日你便去江南,永远别再回来。"

宇文玥猛地抬头,眼底泛起泪光:"母后是要将我像当年的先皇宠妃那样,永远流放吗?"见江凌芸身体一颤,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与决然:"原来在母后心里,儿臣终究是个麻烦。"她后退一步,郑重行了个大礼,"但儿臣会证明给您看——总有一天,儿臣要让这天下,容得下我们的爱。"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去,衣袂扫过满地海棠。江凌芸望着那道倔强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指尖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而心口那处被尘封多年的悸动,却再也无法平息。窗外暴雨如注,将她低低的啜泣声,淹没在无尽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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