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年的褚家之事,魏城之人对温容川十分仇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已有不少人开始出言叫骂。
但他们喊了许久,却见沈芸曦迟迟没有动作,有人等得不耐烦了,竟开始拿起手边的东西向两人砸来。
有了一个人起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沈芸曦站在温容川身旁,此刻自然也难逃其害,温容川见此情状,索性静立一侧,颇有看好戏的心情。
然而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之处,却见一点寒芒夹在众多物品中向两人袭来,温容川心中大惊,连忙出声提醒:“当心!”
就在温容川喊出这两个字的同时,沈芸曦早已查觉异样,她立刻抬手将袭来之物尽数击落,客栈掌柜也在一旁忙着制止人群,客栈大堂一时陷入骚乱之中。
咒骂声不绝于耳,温容川却是紧皱着眉,与沈芸曦一同看向掉落在地的物品。
众多杂物之中,果见一枚银针夹杂在内,针上泛着蓝芒,分明还淬有剧毒,沈芸曦抬眼冷冷环视围观之人,但凶手藏于骚乱的人群之中,显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她找出。
她拿出手巾将那枚银针拾起,又不动声色地作了个手势,温容川随即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人悄然退下。
那几个人脚步轻盈,显然都有武功在身,看来是沈芸曦安排混在人群中的侍卫。
见到这样的情况,温容川立刻明白过来,那枚银针竟是针对沈芸曦而来!
沈芸曦将银针收入怀里,随即向人群喊道:“各位请稍安毋躁,这个人并非是温容川,只是沈家曾与他有些纷争,因此需要与他解决。”
作为四大家族的继承人,由沈芸曦所说出的话,份量自是非同小可,围观之人听见她开了口,纷纷迟疑着停下了动作,掌柜的感激地看了沈芸曦一眼,继续与夥计们安抚客人的情绪。
温容川没有想到沈芸曦会这么说,更加好奇地打量起沈芸曦来。
沈芸曦的态度,分明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引人注目,什么人的失踪能让她弄得这么神秘?
客栈内骚乱渐平,沈芸曦又将刀架到温容川的脖子上,冷声道:“到外面去,拿出你的武器,我不想胜之不武。”
也许是温容川刚才出声示警,沈芸曦的态度已不似最初那般咄咄逼人,加之沈家声名在外,只要温容川不先动手,沈芸曦便不会率先出招。
想通这一点,温容川索性将身子向后一靠,就这么雷打不动地依在门板上:“你觉得我会傻到和你动手吗?”
眼前是沈宣义的姐姐,或许还是叶城予的好友,温容川并不想与她争执,而在郁城受的伤还没有好全,真动起手来必然吃亏,他索性摆出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颇为无赖地望着沈芸曦。
然而这个方法,显然对沈芸曦并不管用。
沈芸曦看了温容川一会,竟直接上前抓住他的肩,便要这么把他押出客栈。
只是她的手刚搭上,忽有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人来到温容川旁边,另一人则挡在沈芸曦身前,恭敬地道:“在下是熏风山庄侍卫。沈小姐,温少爷这半个月来都与庄主同行,并没有去抓过任何人,还望沈小姐能够明察。”
沈芸曦却道:“人已经被抓了近一个月,你能知道什么?”
温容川哼道:“你非要说人是我抓的,总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吧?”
沈芸曦道:“你自己抓了谁,自己还不清楚吗?”
温容川“呵呵”地笑了两声:“大概是这一个月来,我抓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你说的是什么人。”
沈芸曦神色更冷,目光再次望向温容川手中佩刀:“东西都抢到手中了,你还想抵赖吗?”
温容川一怔,这把刀是他从燕家取得,莫非出事的人是燕敏山?
温容川正要细问,叶城予的声音已从上面传来,只听得他道:“若是沈姑娘不方便在这里说,不妨到我的房内详谈如何?”
两人抬头看去,便见叶城予披散着头发,身体斜靠在围栏,显然是刚醒不久,只匆匆地漱洗更衣便出来劝架了。
见到叶城予出面,温容川终于松了口气……客栈内吵成了这样,要是再不出来,他都要怀疑叶城予是不是睡死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芸曦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气焰,面色可见地和缓了不少,显然对叶城予有着一定的信任,但是当她再次望向温容川时,却又恢复原来那冷凝的目光。
她飞快地出手,便要擒着温容川上楼,这次温容川却侧身避过,冷哼道:“我不是人犯,不必押着我。”
说罢,温容川迳自走上了楼,沈芸曦手中依旧握着刀,警惕地在温容川身后跟了上去。
两名暗卫在叶城予出面后便再次消失,沈芸曦与温容川也很快来到叶城予的房间内。
在见到叶城予后,沈芸曦便将刀收了起来,两人略微颔首当作招呼,看上去十分熟络。
而相较于刚才,沈芸曦的脸色已明显好了不少,两人显然不止是萍水相交的朋友关系……温容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竟不由得想起了离开翠竹林时,沈宣义向叶城予问的问题──就外貌而言,沈芸曦与叶城予确实可算十分登对。
叶城予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温容川冷哼一声,便与沈芸曦在他的两旁分别落坐。
简单的客套后,沈芸曦开门见山地道:“叶庄主这半个月来都与他同行,那你可知道,敏山近一个月前被人捉了,捉他的人就是温容川!”
说罢,沈芸曦狠狠地瞪向坐在面前的温容川。
温容川不咸不淡地道:“那还真是凑巧,一个月前我和叶庄主才一起从燕家离开,那时燕敏山可还什么事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骚乱,温容川此刻只觉心中烦燥,对沈芸曦的口气也变得极差,叶城予听出他的语气不善,放在桌下的手用力地握住温容川的手腕,并向坐在另一旁的沈芸曦道:“我们是在六月初三离开燕家,那时还是敏山送我们离开,之后容川便一直与我同行,所以敏山不可能是被他带走。沈姑娘可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
沈芸曦闻言,面露迟疑地看了温容川一会,显然无法放下心中的怀疑,但叶城予态度的坚定,沈芸曦也没有温容川动手的证据,因此也只能暂且相信温容川的清白。
她将目光移向温容川摆在桌边的刀上,轻叹了口气,便将她所知的经过一一道来。
就在叶城予两人离开的那一日,燕敏山送他们离开后便自行回到了房里,但在见到一如往常地守在外头的侍卫们时,却反常地将他们给支开,要他们到别处巡逻。
因为是燕敏山亲自下令,侍卫长不疑有他,立刻带着周围侍卫全数撤离,在那之后,他们便不再见到燕敏山踏出房门。
但一直到午膳时间,下人前去通知燕敏山用膳,却发现燕敏山已不在自己的房中。
侍卫们连忙进入察看,便看到了书案上由“温容川”所留的血字,更警告燕家若还想燕敏山活命便不许进行声张。
燕老夫人得知后,担心敏山的失踪会引来暗处潜伏的宵小,便也依那“温容川”的意思,决定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而那日早与他约好在信阳村会面、准备与他一同调查信阳村之案的沈芸曦,却在那里干等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所以当她到燕家询问得知这件事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在向两人说明这件事时,沈芸曦的神情显得十分担忧。
“一开始侍卫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真相,只告诉我敏山是与朋友外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我见他们神情有异,便说我与敏山早已经约了时间,他们又犹疑了一会,这才老实向我说出敏山被捉的经过。”
叶城予皱眉道:“敏山被捉,燕家竟真的这么把事情压下了?”
沈芸曦道:“我也觉得这事奇怪,以我对燕伯母的了解,她并不像这么怕事的人,但这毕竟是燕家之事,燕老夫人这么做,想来有她自己的考量,所以这件事我只能依燕家的意思,暗中进行调察。”
叶城予沉吟了一会,神情闪过一丝犹豫:“那么在你询问时,侍卫们可有提到……当时正在燕家的客人?”
温容川怔了怔,恍然想起当日他们离开之前,似乎曾有人来找过燕敏山,如今叶城予会这么问,显然在他们离开时,那名客人还在燕家之内,但沈芸曦的话里却完全没有提到这位客人的存在。
听闻叶城予的疑问,沈芸曦同样蹙起秀眉:“侍卫们确实没有提到其他人在,不知叶庄主是指什么人?”
叶城予却迟疑了一会,只含糊地道:“……是一位朋友。”
见叶城予不愿对那个人多提,沈芸曦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蔑地哧了一声,竟真的不再继续追问那个人的身份。
两人这边打着哑谜,温容川坐在一旁却听得一头雾水,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而沈芸曦已继续道:“据我所知,敏山在失踪之前一直在查信阳村的事,另外燕家的侍卫曾提醒我要小心杀手,这也许和敏山被捉也有关系。”
沈芸曦说着,便将她拾起的那枚银针放到桌上,一如温容川所想,那枚银针果然是针对沈芸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