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夏日凉爽。

北城是最繁华的都市，明亮如白昼。某个老旧又破烂的小区，仿佛被这个城市抛弃。

姜满净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打量好自己的妆容，拎着包包准备出门。

在她换鞋子的工夫，年轻女人从卧室里出来，扫了她一眼，不满道：“这个时间还要出去？”

姜满净点头：“出去吃饭。”

“这次又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姜紫问。

姜满净笑笑，没说话。

姜紫看着她的动作，沉沉吐出口气，意有所指道：“你还未成年，别到时候弄个孩子回来。”

姜满净穿好鞋，推开门：“放心吧。”

女孩扬长而去，姜紫揉了揉眉。

她环顾了眼不到六十平的屋子，虽然东西堆积得很多，却不显得杂乱，姜紫平时上班没时间收拾，都是姜满净在家里归置好的。

姜紫去了趟姜满净的卧室。

卧室特别小，是个储物间改造的，小的只能放下个单人床、书桌，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此刻书桌上放着大牌化妆品，墙上还挂着名牌包包。

姜紫想看看她的抽屉，有没有验孕棒什么的。

想了想，处于尊重她的目的，没有乱翻。

姜满净出了小区，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副驾驶早早为她开了门。

她坐进去，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年轻人体贴地给她系上安全带，笑：“我订好了餐厅，走吧。”

“好。”姜满净巧笑嫣然。

男生一脚油门，临走前嫌弃地看了眼小区：“小净，这个小区太烂了，我给你买套房子吧。”

姜满净笑笑：“好啊。”

男生一顿：“不如住在我家怎么样？”

姜满净瞥了他一眼，弯弯唇角：“当然可以啊，只要你给够我钱。”

男生毫不在意：“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你确定只要我的钱吗？我的心更可贵。”

变幻的灯光略过姜满净如画的脸庞，她始终弯着唇：“可是你的银行卡不是被冻结了吗？”

男生挑眉：“这你都知道？”

“所以换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姜满净没吃太多，没一会儿便被送回了家，临走前男生想在她脸颊上印下个吻，被她不动声色躲过了。

回到家已经接近一点。

姜紫还没有睡。听见开门的声音，松了口气。

没有彻夜不归，挺好的。

姜满净洗了个澡，这个家实在太小，东西又太多，她小心翼翼迈着脚，防止踢到什么东西，来到浴室发现没有热水。

姜满净便冲了个凉水澡，就着凉水卸了妆，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机，有几条刚刚男生的信息。

男生约她过几天出去看电影。

姜满净面无表情，拉黑。

她想起刚刚吃饭时，明明年纪都一般大，男生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哪怕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钱，也没有任何令她心动的品质，却仍像一个耐心的猎人般，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任性的小白兔。

仿佛她最后一定会，乖乖回到他的掌心。

姜满净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喜欢，自己被当作猎物。

却不得不，以猎物的身份招摇。

-

姜紫是姜满净的姑姑，她的身份是一名公立学校的高中物理老师，收入稳定，无儿无女，前几年离婚，自己一个人生活。

自从哥哥的公司破产，哥哥进了监狱，她便接手姜满净的生活，照顾她的一日三餐。

但是姜紫很忙，她常年教高三学生，还是班主任，经常早出晚归，很多时候来不及做早饭便出门，学校有食堂，可现在多了个孩子，她便想着辞掉班主任职务，能多看顾就多看顾点。

可学校不让。

姜紫也没办法，只能把冰箱塞满，多给女孩点钱。

幸好姜满净自己也可以独立，不用操太多心。

俩人就这么一起生活了大半年，可没有熟悉到什么程度，偶尔也只是说说学习情况。

现在姜满净十五岁，正值高一暑假，再过不久便是高二，姜紫不想让她再这么荒唐下去，耽误了学业。

这天姜紫休息，准备趁午饭时间好好聊聊，没想到姜满净卧室里早就没人了，只给她留下张便利贴，说是中午不用做她饭了。

姜紫：“……..”

台球厅。

午饭时间客人比较多，什么年龄层的人都有，姜满净穿着黑色的超短裙，她面前是几个中年大叔，抽着烟，边聊天边打球。

姜满净做助教一个月，也还是不习惯烟味，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偶尔上去帮忙摆摆盘，或者打几球。

裙子掐得腰很细。

有个男人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姜满净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这家台球厅兼职工资很高，她暂时不想和客人起冲突。

客人进进出出，余光里来了几个年轻女生，和她一般的年纪，姜满净不经意瞥了眼，眸光落在最前面那个女生上。

女生穿着白衬衫，衣摆扎进了短裤里，露出一截雪白笔直的长腿，高马尾，后颈修长。

脸颊不施粉黛，却仍然夺人注目，微微勾起的眼尾藏匿着风情。

她似乎是来找人的，径直走向了某一桌，对着旁边的女生说话。

乔昭。

姜满净眨了眨眼，默默念她的名字。

女生仿佛是乔昭的同学，似乎是约好了一起吃饭，姜满净余光注意着她们，看到她们一起往外走，慌忙低下了头。

她不想让乔昭认出她。

自己现在，也不适宜出现在乔昭面前。

姜满净满腔心事，没注意到有只油腻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腰，直到对方揉捏了下，她才回过神，连忙后退了几步。

男人不满道：“装什么清高？”

姜满净煞白着脸，舔了下唇，即将出口抱歉的话语。

被动静吸引到，乔昭侧眸看过来。

女生画着淡妆，本就漂亮的脸变得更勾人了，不时引起旁人侧目，黑色的超短裙将她正在发育的身材勾勒得极具诱.惑，惹人沸腾。她受到了惊吓，面对男人的轻蔑和侮辱，明明受到了委屈，却还是不得不妥协。

可怜的小白兔。

注意到乔昭的目光，姜满净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上。

姜满净舔了下唇间，忽然就说不出抱歉的话了。

她不想在乔昭面前让自己姿态那么难看。

鼻尖拂过一阵清冷的香气，是乔昭向她走过来，姜满净闭了闭眼，哪怕对方此刻是在帮忙，她还是觉得难堪至极。

姜满净根本没听乔昭在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乔昭带着走出去的，等她回过神，自己的手被乔昭牵着，落座在一家温暖的餐厅里。

“吃点东西压压惊。”乔昭说。

她们坐在一起，对面两个是乔昭的好朋友兼同学，两个人正好奇地偷偷打量着乔满净。

触碰到她们的眼神，姜满净从容看了过去，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姜满净。”

“你好啊，我是邓凡。”

“温零。”

“她们是我的同学，满净是我的好朋友。”乔昭分别介绍了下，看向姜满净，温声：“看看吃点什么？”

姜满净避开她的眼神，将指尖从对方掌心里抽出来，随便点了几个。

乔昭什么也没问，邓凡和温零有想要八卦的模样，被乔昭淡淡的眼神噎住了话语。

一顿饭平和地结束，邓凡温零有事先回去，只剩下乔昭和姜满净无所事事地散步。

乔昭：“还要喝点什么吗？”

姜满净：“已经饱了，谢谢。”

姜满净略略走在她前面，乔昭眸光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等到姜满净猝不及防回头，看见的便是乔昭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

姜满净蹙了蹙眉：“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狼狈？”

乔昭思忖着该怎么回答。

姜满净：“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我很喜欢。”乔昭压抑着想要勾起的唇角：“你这样穿，很性感。”

“是吗？”姜满净：“你不是在取笑我？”

“没有。”

两人无声对峙了会儿。

姜满净先败下阵来，看了眼时间：“谢谢你刚刚帮我，我午休时间快到了，还要接着回去上班。”

“我刚刚替你把这个兼职辞掉了。”乔昭说。

姜满净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就带着你出去的时候，”乔昭歪了歪头：“当时你也没有反对，我以为你同意了。”

这下轮到姜满净猝不及防了：“不是…..你怎么…..我那是走神了。”

“但是辞已经辞掉了。”乔昭无所谓道。

姜满净内心闪过一段吐槽，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说出口，只能默默咽回肚子里。

“你真的缺钱的话，不如来我家吧。”乔昭说着向前一步，墨黑色的眸子蕴着温柔：“我家很有钱，可以把你的债务全部一笔勾销，你也不需要再受到这种委屈。”

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话。

一样的冠冕堂皇。

奇怪的是，别人说这种话姜满净毫不意外，但是由乔昭说出来，她忽然没来由地生气。

哪怕她俩之间并没有什么旧情。

姜满净怒极反笑，她弯起唇角，是和平日如出一辙的虚伪：“你也是，把我当作你的玩物吗？”

乔昭反应了几秒她的话：“不是。”

姜满净眼神冰冷。

乔昭眸光向下，牵起少女纤细的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我是在请求你，当我的女朋友。”